下一秒。
那些涌到他面前的黑发，陡然聚拢！
它们并没有攻击黑瞎子，而是瞬间编织成了一只巨大的黑色手掌，悬停在黑瞎子拿着苹果的那只手旁。
然后，轻轻一卷。
那个被抛在空中的苹果，被发丝稳稳接住。
解厌依旧站在原地，甚至连脚尖都没有挪动分毫。
他只是微微歪了歪头，那连接着他头皮和那只巨大黑手的发流，像是一座架在空中的诡异桥梁。
“黑爷。”
解厌的声音隔着十步远的距离传来，却像是就在耳边。
“苹果还要吗？没掉地上，没脏。”
“我喂你吧！”
那只由头发编织而成的黑手，缓缓递到了黑瞎子面前。
发丝蠕动，像是无数条活着的黑蚯蚓在互相挤压，那颗青苹果被包裹在其中，表皮已经被锋利的发丝切出了几道细痕，渗出汁水。
黑瞎子看着近在咫尺的“黑手”。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些头发上散发出的那种阴冷、贪婪的气息。
这哪里是头发。
这就是一群被驯养的，“身体一部分”的蛊虫。
“啧啧啧。”
黑瞎子咂了咂嘴，右手闪电般向腰后一抹。
一柄漆黑如墨的短刀出现在他手中。
他没有去接苹果，而是反手一刀，朝着那团发丝削去！
这一刀快若闪电，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决绝。
“想喂我吃苹果？那得看你这玩意儿够不够硬！”
“铮——！”
金铁交鸣之声炸响。
火星四溅。
那把削铁如泥的黑金短刀，竟然没能在一瞬间切断那些发丝！
那些头发在刀锋触及的瞬间，竟然像是有灵性一般，自动软化、缠绕，顺着刀刃一路向上，死死缠住了刀身。
黑瞎子手腕一沉，只觉得手中的刀像是砍进了一团粘稠的胶水里，越用力，缠得越紧。
“有点意思！”
黑瞎子不怒反笑，手臂肌肉猛地坟起，一股刚猛的内劲顺着刀柄震荡而出。
“开！”
他低喝一声。
“崩！崩！崩！”
数十根发丝应声而断，飘落在地，瞬间燃烧化作黑灰。
但更多的发丝却如同附骨之疽，顺着刀柄就要往他的手腕上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所有的黑发突然一滞。
然后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唰——”
漫天的黑丝瞬间缩回解厌的脑后，变回了原本那副短发的模样。
只有那颗青苹果，失去支撑后，“咕噜噜”滚到了黑瞎子的脚边。
义庄内重新恢复了死寂。
只有那几根断发燃烧后的焦臭味在空气中弥漫。微趣小税 冕废岳渎
解厌脸色微白，那是短时间内大量消耗神经信号的后遗症。
他把右手往袖子里缩得更深了些，强行压下那股顺着脊椎传来的刺痛感。
“这货，黑爷是验过了。”
解厌看着黑瞎子，语气依旧平静，仿佛刚才那个如同妖魔般的怪物不是他。
黑瞎子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短刀。
刀刃上，还残留着几道极其细微的痕迹。
他收刀入鞘，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脸上的那种玩世不恭的笑意收敛了几分，多出了一种生意人的精明。
“九爷说得没错，你果然是个怪胎。”
黑瞎子捡起地上的苹果，也不嫌脏，在衣服上蹭了蹭，又咬了一口。
“这活儿，我接了。”
他竖起一根手指，在解厌面前晃了晃。
“十万大洋。”
“先付一半，剩下一半，我要在城里最大的外资银行见票。”
站在后面的蓝花倒吸一口凉气。
“十万？！你怎么不去抢？！”
就算是解家家大业大，十万大洋也不是个小数目，这足以买下一支全副德式武装的加强连了。
黑瞎子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
“小丫头，话不能这么说。我是拿钱买命。”
“你家少爷要去的地方，可是黑水城。那是连鬼都不愿意去溜达的地界。“
”这价钱，买我这张活地图，再加上给你家少爷收尸哦不，保命的服务，已经是看在解九爷面上的友情价了。”
解厌没有丝毫犹豫。
“成交。”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银票，两指夹着，轻轻一弹。
银票划破空气，稳稳插在黑瞎子身旁的棺材缝里。
“这是五万汇丰银行的本票，随时可兑。”
“另外五万，等你把我们活着带出来，一分不少。”
解厌转身，那种交易达成后的冷漠立刻显现出来。
“三天后，城西口汇合。装备和物资我会让人准备好双份，你只需要带上你的眼睛。”
说完，他便不再停留，带着哑巴和蓝花向门外走去。
对于他来说，钱只是工具。
只要能找到那条黑蛇，治好这只废手，保住命，别说十万，就是把整个解家搬空，他也毫不心疼。
“等等。”
就在解厌即将跨出大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了黑瞎子懒洋洋的声音。
“解大少爷，别急着走啊。”
解厌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噢？”
“还有事？”
黑瞎子几步窜了过来，动作快得像阵风。
他并没有直接走到解厌身前，而是侧身靠在门框上，整个人几乎贴在了解厌的耳边。
隔着墨镜，解厌能感觉到那道视线里的玩味。
“这钱给了，我自然得送个赠品。”
黑瞎子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
“少爷，你的鼻子，不是很灵吗？”
解厌眉头微皱，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黑瞎子伸手指了指门外的荒草丛，嘴角勾起一抹笑。
“你带了个尾巴。”
“一直跟到了这儿。”
解厌的心脏猛地跳漏了一拍。
有人跟踪？
这怎么可能？
他那一头连通地底的水鬼发丝，对周围的震动感知敏锐到了极致，百米之内，哪怕是一只田鼠路过都逃不过他的监控。
如果有人跟踪，他怎么可能毫无察觉？
除非
那个跟踪者，没有心跳，也没有呼吸。
“是个高手，而且是个很会藏的高手。”
黑瞎子嘿嘿一笑，拍了拍解厌的肩膀，那一掌看似轻浮，实则暗含内劲，震得解厌肩膀有些发麻。
“看来这一趟西北之行，咱们还没出发，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解少爷，这十万大洋，你花得不冤。”
解厌缓缓转过头扫视一圈。
外面是一片半人高的枯黄荒草，在风中微微摇曳。
除了风声，什么都没有。
但他背后的汗毛，却在一瞬间，全部竖了起来。
那种被某种不可名状的东西窥视的感觉，终于在此刻，如潮水般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