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九爷把拐杖在地上顿得咚咚响。萝拉小税 已发布最歆彰劫
“那是巴丹吉林!是死亡之海!就连最老练的驼队都不敢深入那片无人区!那里流沙千里,风暴一起,连人带骆驼都能埋了,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而且那是在西北!那是别人的地盘!你一个南方长大的娃,去了那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解九爷走到桌前,一把按住那张地图,死死盯着解厌。
“不行!绝对不行!哪怕你在长沙把天捅个窟窿,二叔都能给你补。但你要去那种绝地送死,我不答应!”
“你不知道,那里比瓶山不知危险了多少倍!”
这是二叔第一次对他发这么大火。
解厌看着二叔那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心里没有不悦,反而有一丝暖流。
这世上,从小到大,也就二叔是真心怕他死了。
“二叔。”
解厌叹了口气,缓缓伸出右手。
那只手悬在半空,五指张开,却无法控制地剧烈震颤著,像是在风中瑟瑟发抖的枯枝。
“您看。”
解厌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有些残忍。
“半个月前,我可以徒手撕开六翅蜈蚣,”
“三天前,我还能握枪杀人,现在我连笔都拿不稳。”
“这才三天。”
“再过三天,我恐怕就连筷子都拿不起来了。”
解九爷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死死盯着那只颤抖的手,嘴唇哆嗦著,原本准备好的一肚子训斥的话,瞬间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虽然以智谋闻名,但其实也是练家子,自然看得出这其中的凶险。
这只手废了。
对于解厌这种,一个月就得罪了这么多势力,在刀尖上舔血的人来说,手废了,也就等于命丢了。
“如果不去,我就只能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烂掉、憋死。”
解厌收回手,目光灼灼地看着二叔。
“二叔。我已经重活一世了,前二十年那样的日子,我一天也不想再过。“
”与其那样窝囊地死,我宁愿死在路上。”
“我要找到父母的死因,要报仇!”
“我要变强,不惜代价!成为最强!”
“不强,宁死!”
解九爷的身子晃了晃,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颓然地松开按在地图上的手,跌坐在椅子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冤孽真是冤孽啊”
他闭上眼,沉默了许久。
屋里没人敢说话,只有蓝花紧张的呼吸声。
半晌。
解九爷重新睁开眼,眼底的犹豫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九门当家人的决断。
“去!”
“但要去可以。”
他竖起一根手指,语气不容置疑。
“但你不能就这么带着哑巴和这丫头去送死。但我们解家是寻宝的,不是去沙漠旅游的。沙漠里的规矩和风险,咱们不懂。”
“那您的意思是?”解厌问。
“找人。找行家。”
解九爷敲了敲桌子,“这道上,有一个人,他是天生的沙漠向导,也是定穴寻位的高手。只要给钱,就算阎王殿,他都能给你带进去又带出来。”
“谁?”
“一个怪人。”
解九爷眯起眼,似乎在回忆什么。
“他不属于九门,但九门的人都得给他三分面子。这人常年戴一副墨镜,哪怕是大晚上也不摘,行踪飘忽不定,只认钱,不认人。”
“道上人称,黑瞎子。”
“黑瞎子?”解厌挑了挑眉。
这个名字他有点印象,在原身的记忆碎片里,似乎听人提起过这位爷的传说。
据说这人是个德国留学的解剖学和生物学双学位高材生,却偏偏干起了倒斗的勾当。
身手极好,枪法入神,而且极其贪财,只要价钱到位,让他在粽子头上拉屎他都敢干。
更有传闻说,这人似乎也有些特殊的体质,活了很多年都不见老。
“这人正好在长沙盘桓。”
解九爷沉声道,“他欠我一个人情,但我还是得准备一笔重金。这人胃口大得很。”
九爷用手在桌上的账本上拍了拍。
“钱不是问题。”
“只要他有本事保你不死在流沙里,解家的金库,随他开价。”
“好。那二叔您帮我安排吧!”
解九爷点了点头,“我去联系他。你准备一下,三天后出发。”
说完,解九爷深深看了侄子一眼,拄著拐杖转身离去。
“我一生无子,你必须活着回来。”
那个背影虽然虚弱,却透著一股子坚定。
“哑巴,送二叔。”
哑巴点头,跟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解厌和蓝花。
蓝花看着那张地图,小脸皱成一团,显然还在为那恐怖的“黑毛蛇”发愁。
“主人,那蛇真的能治病?”
“谁知道呢。”
解厌把地图卷起来,塞进怀里,那只颤抖的右手缩回袖中,五指用力掐进掌心,利用疼痛来保持清醒。
“是毒就行,越毒越好!”
“治不好,大不了当做补品,或者,被蛇当补品。”
“反正都是个死,不如挑个刺激点的死法。临死打个牙祭。”
他嘴角勾起一抹邪笑,那笑容里透著的疯狂,让蓝花看得心惊肉跳,却又莫名地崇拜。
这男人,真是个疯子。
“少爷!”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急促的通报。
还是那个老管家,手里拿着一张烫金的大红请帖,一路小跑进来。
“又怎么了?”
解厌有些不耐烦,这几日送礼的、拜帖的人太多,他已经懒得应付了。
“是是霍家那边的帖子!”
管家把帖子递上来,双手都在抖。
新月饭店。
那可是北平那边的顶尖势力,在道上地位超然,哪怕是九门提督去了,也得守那里的规矩。
他们在长沙也开了分号,虽然只是个分号,但代表的面子可不小。
解厌接过请帖。
帖子很精致,散发著一股淡淡的幽香。
这香味
解厌的鼻子动了动,嘴角一抽。
沉香、百花、梦陀罗。
这味道他太熟悉了。
打开请帖,上面只有一行娟秀的小楷,字迹透著一股子锋利和傲气。
【明日午时,新月饭店听曲。关于那片海子,我想大少爷会有兴趣。】
落款:霍。
没有全名,但这满长沙城,敢这么给解家下帖子的女人,除了那位在解府吃了瘪的霍仙姑,还能有谁?
“海子?”
解厌眯起眼。
沙漠里的湖泊被称为海子。
古潼京和黑水城都在沙漠深处,名字都带着水,也必然和水源有关。
霍家怎么会知道自己要去沙漠?
这女人一直在盯着解家的一举一动?
“主人,这女人肯定没安好心!”
蓝花凑过来看了一眼,鼻子皱了皱,“这帖子上还有一股狐狸精的味道!上次她就想给您下套,这次肯定是鸿门宴!”
“鸿门宴?”
解厌合上请帖,指尖轻轻摩挲著那烫金的“霍”字。
如果是鸿门宴,那就更有意思了。
正好,他对那个只有传说没有实际资料的沙漠,还是一头雾水。
既然有人主动送情报上门,不管这情报里包著糖还是毒,先吞下去再说。
“去告诉送帖的人。”
解厌站起身,颤抖的右手背在身后,身形挺拔如松。
“明日午时,解某准时赴约。”
“我倒要看看,这只漂亮的母狐狸,这次又能唱出什么聊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