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摸到了额前的伤疤,此刻它正突突地跳动着,滚烫得吓人,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捂住前额,
“呃……”
哈利咬紧牙关,把呻吟声压回喉咙里。
卧室里一片漆黑,只有天花板上魔法模拟的星光洒下零星微光,他蜷起身体,额头的剧痛让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轻微的颤抖。
哈利把脸埋进枕头里,手指死死揪住被单。
自从来到希尔庄园,这样剧烈的伤疤疼痛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他也从来没告诉过雷文娜或克利自己会做噩梦的事,一次都没有。
他害怕。
害怕如果他说出来,他们会觉得他麻烦,就像德思礼一家总说的那样“不正常”、“古怪”、“总惹事”。
更害怕他们会发现、他真的有什么问题。
一道柔和的光线突然在床边亮起。
哈利吓了一跳,猛地抬头,看见西奥多不知何时已经醒了,那道光束来自他的魔杖,他正半撑起身子看着他。
“做噩梦了?”西奥多的声音带着刚醒时特有的微哑。
哈利张了张嘴,本能地想否认。
可西奥多就那样静静看着他,哈利喉咙动了动,最终点了点头。
西奥多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地毯上,走到哈利床边。
他伸出手,冰凉的魔杖尖轻轻碰了碰哈利的额头。
哈利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
“别动。”西奥多说。
他用魔杖轻点哈利额头,念了一段简短的咒语,泛起一层极淡的银白色光晕,带着一股清凉的气息缓缓渗入皮肤,疼痛感竟真的减轻了一些。
“这是什么?”哈利小声问,声音还带着颤抖。
“一个简单的安抚咒,镇痛的。”西奥多将魔杖放在床头让它依然亮着柔和的光线,在哈利床边坐了下来,“你该告诉雷文娜,或者伊莎小姐。”
哈利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被单的边缘:“我不想……添麻烦。”
西奥多沉默了片刻。房间里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夜风声。
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低了些:
“波特,在这个地方,‘麻烦’的定义和你在之前学到的,可能不太一样。”
哈利抬起头,绿眼睛里满是困惑。
西奥多看着他,难得地多解释了几句:“在这里,隐瞒潜在的危险才是‘麻烦’。及时报告异常、尤其是魔法层面的异常、这是责任,也是保护自己和他人的方式。”
他顿了顿,补充道:“尤其是当这种‘异常’,可能和黑魔法有关的时候。”
哈利的脸色变得更白了:“黑魔法?我的伤疤?”
“我不确定。”西奥多将视线转移到空气中回答,又将目光落在哈利额头上:“但巫师的梦境很少是毫无意义的。你的噩梦,加上伤疤疼痛,这不寻常。”
哈利嘴唇抿得很紧。
西奥多没有催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魔杖的光晕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轻轻晃动。
短暂的沉默后,西奥多重新站起身,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下。
他背对着哈利说:“睡吧。”
“谢谢。”哈利小声说,在他过往的经验里,主动伸出援手的人太少,他能道谢的机会太少,他莫名有些不知所措。
西奥多没有回应,仿佛已经进入梦乡了,这给哈利带来了一些安全感。
柔和的光线依然笼罩着房间,没有熄灭。
哈利重新躺下,侧过身看着西奥多的背影。
两个男孩睡在同一间房里,是西奥多主动提议的,他说既然入学后要住宿舍,不如提前适应,现在想起来很可能他之前已经注意到了,毕竟他的父亲在见到自己的第一面脱口而出‘黑巫师’。
哈利微微叹息一声闭上眼睛,他绝不会成为‘黑巫师’的,额头上残留的凉意还在,疼痛已经消退了大半。
伊莎没想到自己会一觉睡到天亮。
当她睁开眼时,窗外的天色已转为一种朦胧的灰蓝色。
这让她胸口瞬间涌起一股混杂着恼怒与不安的急切,时间就这样在毫无防备的沉睡中溜走了?
她猛地从扶手椅里坐起身,盖在身上的毯子滑落在地。
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立刻开始搜查格林德沃可能留下的痕迹,可就在她准备起身时,目光落在了对面的扶手椅里。
西弗勒斯就那样睡着了。
他的头微微偏向一侧,几缕黑发垂落在苍白的额前。
即使是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依然微蹙着,像是连休息时都在思考什么难题。
他的膝上摊开着一本厚重的古籍,纸张间夹着几页写满密密麻麻笔记的羊皮纸。
伊莎静静地看了他几秒,抬起手正准备揉揉自己发胀的额角,却忽然顿住了。
不对劲。
她闭上眼,仔细感知体内的状态:没有预期的疲惫,反而有种久违的、精神上的松弛感,像是有人在她沉睡时,替她分担了一部分精神上的负荷。
是魔力共振、是西弗勒斯。
在她完全无意识的状态下,西弗勒斯又引导了她的魔力,甚至可能分担了她精神力上的损耗。
伊莎睁开眼,目光复杂地落在对面沉睡的男人身上,胸口那股急躁的情绪莫名地平复了些。
感激中夹杂着不安,她想起格林德沃的警告,联结会成为弱点。
若未来她不得不走向必死的结局,至少不能拖着无辜的人一起坠落。
她想起他那么痴迷魔药研究,或许可以在两年的死亡期限之前,像为艾莉西亚铺路那样,也为他打通一些障碍。
但无论如何,魔力共振必须停止。
灵魂联结斩断也是必要的。
眼前的现状说明了未来绝不轻松,她得在自己最后的结局之前安排好一切。
就在伊莎这个念头闪过的瞬间,西弗勒斯几不可察地调整了一下呼吸。
他其实在伊莎醒来时就已经清醒了,他对周遭的变化本就敏感。
但他没有睁眼,只是维持着均匀的呼吸节奏,而伊莎的情绪正通过联结传递过来。
一阵轻微的扑翅声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一只灰褐色的猫头鹰从半开的窗户飞进来,精准地将一个细长的卷筒丢在伊莎膝边,随后落到茶几边缘,歪着头,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屋内的两人。
伊莎立刻拿起卷筒,指腹摩挲过粗糙的羊皮纸表面,上面有胡安惯用的标记。
她微微松了口气,快速拆开封蜡。
就在这时,客房门被推开了。
西弗勒斯“适时”地睁开眼,黑眸清明,他合上膝上的书,轻轻放在茶几上。
伊莎快速扫过信件内容,抬眼看向众人:“胡安的信。”
“说什么?”穆迪的声音沙哑。
伊莎将羊皮纸摊开,念道:“‘伊莎:我的坩埚还能修好吗?’”
穆迪那只完好的眼睛眯了起来:“密信?”
伊莎摇摇头,“胡安是我们之间最幸运的人,他从来不习惯记这些,将信寄出来就表明了格林德沃给了他一定的自由,胡安想让我们别担心。”
伊莎微微叹了口气,弯腰将昨晚阿不思堆放在角落的坩埚碎片小心收进口袋:“但这也代表,他是真的很心疼这个坩埚。”
阿不思微微叹息一声:“格林德沃喜欢让人按照他的节奏走。”
“但也说明胡安暂时不用太担心,”伊莎嘴上这样说,手上动作却没停,先将所有碎片都收好又仔细检查周围有没有其他碎片。
最后抽出新的羊皮纸开始写信。
羽毛笔在纸上快速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
写完后,她将信纸折好,双手合十,信纸自动燃烧起来,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胡安那边,云阳会着手的。”伊莎说,“现在我们手上的线索多而杂,看起来我们现在面对的未来可不会太轻松。”
房间里短暂地安静了片刻。
所有人都明白胡安能传出密信意味着什么,格林德沃给了他某种程度的自由,或者说,格林德沃根本不在乎被追踪。
这本身就是一种挑衅,从容而傲慢。
而伏地魔的阴云从未散开,格林德沃的加入,所有人的心里都弥漫着同一个问题:未来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