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以茶几为中心,利落地摆好几把椅子。
“我们需要尽快敲定下一步行动。”伊莎抬眼看向阿不思提议道
西弗勒斯望着那双坚定的眼睛,沉默地移开了视线。
他习惯性地退向阴影边缘,这个位置能让他观察所有人,而尽可能不被注意。
但穆迪没有错过这个动作,那只眼睛紧紧盯着他的动作。
“说得简单。”穆迪靠坐在沙发里,伤腿搁在矮凳上。他的目光扫过屋内每一个人,最后盯在西弗勒斯身上。
“阿拉斯托,”阿不思温和地开口,将一杯红茶推到他面前,“我记得你之前是在追踪小巴蒂·克劳奇可能还活着的线索。”
穆迪的嘴角扯出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他没有碰那杯茶。
“是啊,”他盯着西弗勒斯,“追踪。”这个词被他咬得很重,“追踪那些该死的老鼠,那些躲在阴沟里、披着人皮藏起来——”他顿了顿,语气加重,“或者假装已经洗心革面的老鼠。”
西弗勒斯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垂着眼睑,看着自己交叠在膝上的双手,修长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伊莎原本正在整理羊皮纸,将胡安的信仔细折好收进怀里。闻言,她直起身。
“我认为,”她的声音平静得像湖面,“你现在应该回答的是追踪结果,而不是含沙射影地羞辱不在场的人。”她微微偏头,“毕竟,他们听不到这些。”
穆迪那只完好的眼睛立刻锁定了她,发出讥讽而短促的笑声:“哈。就是因为总有些自以为正义的软蛋,不愿意把所有可能的威胁钉死在墙上,才会让本可避免的灾难一次次重演。”
他身体前倾,手杖重重敲在地板上,沉闷的响声在房间里回荡:“所以我们更应该警惕一切可能的风险,不管多么细微,不管那些人现在看起来多么‘无害’。”
伊莎轻轻摇了摇头。
“警惕。”她重复这个词,“我们常把不敢信任归咎于他人,却很少问自己:我们做了什么来赢得信任?”她站起身,袍子随着动作微微摆动,“当然,这可以美其名曰‘警惕’。如果这场探讨只是如此,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忙。”
伊莎做出起身准备离开的姿态,看向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抬起头,黑眸对上她的眼睛,和伊莎一起缓缓站起来。
这个动作在穆迪眼中,成了某种不言而喻的联盟宣告。
“阿不思,”伊莎转向老人,她的手没有收回,“我们的发现,回校之后可以单独汇报。”
阿不思没有出声干预,他半月形眼镜后的蓝眼睛里情绪复杂,他手中的茶杯,热气氤氲而上,模糊了他脸上的神情。
穆迪看着这一幕,眼睛眯了起来。希尔的分量,权衡阿不思沉默的含义。
“等等。”他的声音低沉了些,“你们不能走,至少现在不能。”
他用手杖指了指自己完好的眼睛旁边。
那里本该有一只不断旋转、能看穿隐形衣和墙壁的魔法假眼,此刻却只有一个微微凹陷的空洞,被凌乱的花白头发半遮掩着。
“我被袭击前,”他一字一顿地说,“魔眼还好好装着。醒来就不见了。”
房间里的空气微微一滞。
西弗勒斯的手指无声地收紧。
伊莎眉头蹙起,目光迅速扫过房间每个角落,最后落回穆迪脸上。
“看来谨慎并没有改变弄丢东西的习惯?”她的语气里带着些嘲讽,但眼神已转为慎重——她从穆迪的表情里读出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出乎意料,穆迪并没有被激怒。他盯着伊莎看了几秒,嘴角竟扯出一个近乎欣赏的弧度。
“说得好。但这次不是我不谨慎,”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是有人偷走了它。”
伊莎右手抬起,掌心朝下。
数道细微的银色光束从她指尖迸发,迅速蔓延至房间每个角落。光束游走片刻后陆续返回,在她掌心重新汇聚成一团柔和的光晕。
“这里没有。”她收起魔法,神色凝重,“至少现在没有。”
“问题是,”穆迪靠回沙发背,声音沙哑,“现在魔眼在谁手上?”
“那玩意儿能看穿几乎所有伪装和幻身咒。”他咬牙切齿地补充,完好的眼睛里闪过怒火,“如果落到不该拿的人手里想想吧。任何安全屋、任何秘密会面、任何伪装行动,都会暴露在窥视之下。”
他没有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了那后果。
一只可以看穿隐形衣和墙壁的魔法假眼,若是被食死徒或黑巫师获得,凤凰社乃至所有反抗势力最根本的隐蔽手段将彻底失效。
阿不思也举起了魔杖。
这一次的搜寻更加细致,淡金色的光芒从老魔杖尖端流淌而出,渗透进每一寸空间、每一件物品。
阿不思的眉头随着时间推移越蹙越深。
最终,光芒黯淡下去。老人缓缓摇头:“没有。至少没有任何近期被携带离开的痕迹。”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蜷缩在壁炉旁的默默然轻轻飘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