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达康被带走的那个清晨，临州的天空灰得像一块脏抹布。郑国锋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楼下记者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聚集。他知道，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果然，当天下午《临州晚报》头版还墨迹未干，一篇题为《法治的胜利还是权力的游戏？》的评论文章就在网上炸开了锅。文章用词考究，通篇没提赵达康三个字，却处处暗示这是一场“排除异己的政治清洗”。
“操！”周海洋把平板电脑摔在桌上，“这帮孙子动作真快！”
林寒捡起平板，细细品读那篇文章。笔法老辣，每个问号都像淬了毒的匕首。
“不是临时写的。”他指着文中几处专业法律术语，“准备了很久，就等这个机会。”
话音未落，小王急匆匆推门进来：“头儿，不好了！‘临州论坛’冒出几十个帖子，都在说您”
屏幕上，一个刚注册的小号正在直播“揭秘”：号称手握林寒“滥用职权”、“刑讯逼供”的“铁证”。配图模糊不清，却能看见侦查员推搡嫌疑人的动作。
“这是上次抓捕金满堂时的画面。”周海洋气得发抖，“当时那家伙袭警，我们”
“他们不会说这个。”林寒冷静地截屏保存，“通知网监，先别删帖。”
“为什么？”
“让子弹飞一会儿。”林寒眼神锐利，“我要看看，还有多少牛鬼蛇神会跳出来。”
三十平米的出租屋挤着二十台电脑，烟雾缭绕。一个戴金链子的男人挨个发红包：“继续刷！把‘官官相护’这个词顶到热搜前三！”
角落里的少年突然叫道：“龙哥，有条评论在分析图片真假！”
被称作龙哥的男人凑过去看，那条技术分析帖正逐帧拆解直播图片的ps痕迹。
“妈的，遇上懂行的了。”龙哥抢过键盘亲自上阵，用三四个小号围攻那个技术帖，“你收了多少钱洗地？”“楼主是纪委的吧？”
突然，所有电脑同时蓝屏。
“怎么回事？！”龙哥暴跳如雷。
门外传来脚步声，周海洋带人破门而入：“别忙活了，你们服务器都被端了。”
来电的是宣传部老刘，声音发苦：“郑书记，《每日新闻》要发篇稿子，说我们破坏营商环境”
“压住。”
“压不住！他们总编直接找的北京的关系！”
郑国锋披衣起身，看见晨报头版大标题：《临州扫黑还是黑扫？》。文章采访了几个“匿名企业家”，都说现在“人人自危”，“不敢投资”。
“玩这套”郑国锋冷笑，拨通了一个号码，“老同学，你们财经专栏要不要做个专题？就说说金龙商会是怎么垄断土方生意的。”
半小时后，一篇《黑金帝国的覆灭》提纲已经发到编辑部。郑国锋特意嘱咐：“要把他们胁迫企业交‘保护费’的细节写透。”
副台长把一份稿子推过来：“台长，这期《法治在线》是不是缓一缓？内容太敏感了”
台长看了眼窗外，楼下聚集着举牌抗议的“群众”，牌子上的标语整齐得像流水线产品。
“播。”台长掐灭烟头，“不但要播，还要加时长。把金满堂别墅里搜出的古董字画都拍特写。”
“可是赵省长刚”
“现在没有赵省长了！”台长突然提高音量，“我们是谁的喉舌？是人民的！不是哪个人的！”
节目播出时，收视率创了新高。当镜头扫过金满堂地下室那个装满现金的游泳池时，所有观众都倒吸冷气。
尽管水军据点被端，新的谣言却像韭菜般一茬茬冒出来。最恶毒的一条直指林寒生活作风，伪造的聊天记录写得有模有样。
“这是要把你彻底搞臭！”周海洋气得眼睛通红。
林寒却盯着另一条消息——有个自称“知情人”的账号，正在爆料十五年前一桩旧案，细节精准得不像编造。
“找到这个人。”林寒标记出几个关键信息点，“他不是水军，是真知道些什么。”
技术组追踪到一个网吧，等他们赶到时，只找到一台还在发帖的电脑，旁边放着叠现金。
“被灭口了？”周海洋心惊。
“不，是警告。”林寒看着屏幕上最后蹦出的那句话：“适可而止”。
打开是盘录像带，画面里他儿子正在酒吧和人推搡。附言只有一行字：“让孩子平安长大。”
郑国锋沉默良久，突然笑了。他拿起电话打给扫黑办：“把我儿子打架那段监控调出来，交给《焦点访谈》。”
“书记？”
“他们要玩，就玩大的。”
三天后，《焦点访谈》播出特别节目。主持人严肃地说：“我们接到举报，发现有人用剪辑过的视频威胁领导干部”
画面播出完整监控，郑国锋儿子在劝架，反而被打了一拳。
舆论瞬间反转。
林寒在指挥部看到这段时，接到郑国锋短信：“学会了吗？要把敌人的子弹，变成我们的炮弹。”
窗外，新一轮的舆论风暴正在酝酿。但这一次，猎手已经摸清了猎物的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