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缕青烟带着一股甜腻的香气,闻着让人反胃。
苏清漪脚下一蹬,借着夜玄凌的臂力翻进御膳房后院的地窖通气口。刚一落地,那股甜腻的味道更加浓郁。
地窖里堆满了三百石新米,米袋码放整齐,像是普通的储备粮。苏清漪的嗅觉敏锐,她划开一袋,抓起一把米在手里搓了搓。
米粒看着饱满,指尖的触感却不对劲,不仅滑腻,温度也比周围高上一些。
苏清漪眯起眼,指甲猛的掐断一颗米粒。
“噗”的一声,米粒爆出一团粉尘,米芯中央嵌着一颗半透明的细小虫卵,正在微微搏动。
这米有问题。所谓的养蛊米,是利用人体温进行孵化,人一旦吃下,不出半个时辰,虫卵就会在体内破壳,啃食五脏六腑。
“手段倒是新鲜。”苏清漪冷笑一声,甩掉手上的米屑。
她快步走到地窖中央,那里立着一口巨大的铸铁灶。灶台没有生火,却热得烫手。
苏清漪掏出那块药碾残玉,用力的拍在灶台上。
残玉遇热,里面封存的液态水银快速流转,蒸腾起一片水汽。那水汽没有散开,反而在半空中受力牵引,凝结成一张脉络图。
红色的脉络在地底交错,源头是这口灶,而所有脉络的汇聚点——
“乾清宫。”夜玄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语气冰冷,“父皇的寝殿。”
他们的目标是用这蛊阵引爆地脉。
空气中的硫磺味越来越重,是引火硝的味道。复辟派想用火引燃地下的蛊阵,只要地脉热度足够,那些虫卵就会破壳,顺着地气冲进皇宫。
“想玩火,我成全你们。”苏清漪眼神一厉,转身对刚落地的阿沅喊道:“把那几缸陈醋全砸了,再把墙角防潮的生石灰扔进去。”
阿沅有些疑惑,但身体已经动了起来。她抄起墙角的铁锹拍碎醋缸,又把几十斤生石灰铲进醋液里。
酸碱混合,瞬间产生高热。
“呲啦——”
剧烈的反应爆发,地窖温度陡然飙升。滚烫的白烟带着刺鼻的酸腐味冲天而起,盖过了引火硝的硫磺味。
藏在米粒里的虫卵本在等待缓慢孵化,却遭遇了突如其来的高温。
米堆里传出细密的爆裂声。那些虫卵还没来得及孵化,就被高温和酸性气体直接催熟、毁坏。
“什么人?”
守在灶台后的两名灰袍蛊师反应过来,立刻挥舞骨笛准备施法。
刀光一闪,夜玄凌的身影已经掠过。两名蛊师倒下,手中的骨笛断成数截。夜玄凌收刀入鞘,动作干净利落。
他从一具尸体腰间扯下一块牌子,扔给苏清漪:“看这个。”
那是一枚铜鱼符,背面刻着“户部”二字,断口处还沾着血。
“户部尚书的私印。”夜玄凌嘴角勾起一抹讥讽,“这老东西,平日里胆小如鼠,原来是想让父皇暴毙,好扶持幼主登基,自己做摄政王。”
苏清漪没接话,目光死死盯着灶台底部一道不起眼的刻痕。刻痕被烟熏得模糊不清,但那特殊的字头写法,是父亲苏景舟的手笔。
这是一个坐标。
二十年前,父亲就料到这地脉会被人利用,在此留了后手。
苏清漪深吸一口气,用手术刀精准的插入刻痕下方的砖缝,手腕一抖,撬落一块青砖。里面是一个密封的陶罐。
拍开泥封,一股清冽的草木香冲散了地窖里的恶臭。
“九蒸百草灰。”苏清漪看着罐里的灰白色细粉,眼眶微微发热。这是前朝药妃留下的方子,专门用来镇压地脉阴气,克制活物蛊毒。父亲当年把它藏在这里,就是为了今天。
“夜玄凌,掀开井盖。”
地窖角落有一口通往地下暗河的深井。
苏清漪将整罐百草灰倾倒进去,随后把残玉也扔入水中,以内力催动,快速搅动井水。
“咕嘟……咕嘟……”
井水翻滚起来,泛起一层青光。紧接着,整座皇城的地底深处,仿佛传来无数虫子临死前的哀鸣。声波顺着水脉传导,震碎了所有蛊虫。
这一局,是苏家两代人联手,给了复辟派沉重一击。
“噗——”
阿沅突然捂住胸口喷出一口黑血,身体软软滑倒。她离得太近,刚才的地脉波动和高温引动了体内的残毒。
苏清漪眼疾手快,一把捞住阿沅。看着阿沅惨白的脸色,苏清漪眉头都没皱一下,用手术刀划开自己手腕,将血滴进阿沅嘴里。
“咽下去。”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这点毒都受不住?给我撑着,你还没亲眼看我把尚书大人钉在饲蛊桩上。”
夜玄凌脱下玄色外袍,裹在瑟瑟发抖的阿沅身上,目光越过地窖出口,望向远处深沉的夜空。
“暗夜阁的人已经围了尚书府。”夜玄凌擦拭着刀柄上的血迹,声音低沉,“但他府里现在很安静,安静得不正常。他在等你,苏清漪。”
苏清漪简单的包扎好手腕,将那枚带着体温的铜鱼符揣进怀里,眼神冰冷。
“那就别让他久等了。送他上路,我拿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