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天的火光就是要命的信号。
松油混合着腐肉燃烧的臭味,顺着夜风毫无遮拦的灌进鼻腔,熏得人直犯恶心。
苏清漪赶到皇陵入口,断龙石被炸开了一个黑色的豁口。
“别愣着,都带好防毒面罩。这烟里有曼陀罗粉。”
苏清漪厉喝一声,随手扯下面巾浸透了药液,一把捂住口鼻。
身后,阿沅带着二十名医鉴司的学徒,虽然一个个脸色惨白,腿肚子打转,但动作却没有乱,显然是苏清漪平时训练有素。
一行人顶着浓烟冲进地宫前殿,脚刚落地,所有人的呼吸都停了一瞬。
这里没有金银财宝,也没有机关陷阱。
只有三具幼童的尸体。
他们被粗大的铁钉倒悬着钉在岩壁上,胸口正中,各自插着一枚刻有前朝图腾的银针。
黑血顺着针尾滴落,在地上汇成一个聚煞阵。
“这是……饲蛊桩?”阿沅的声音发着抖,“我在那个地下室见过图纸,这是用来激活母蛊的祭品……”
“祭品个屁,这是挑衅。”苏清漪眼神一冷。
这根本不是祭祀,只是把人命当成了玩意儿。
就在这时,地宫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笛声,像是万鬼齐哭。
“嗡嗡嗡——”
地面开始震颤,无数金色光点从岩石缝隙和地砖下涌出,汇成一股潮流,伴随着密集的摩擦声,向众人扑来。
是金蚕蛊。
“别慌,这些只是带毒的虫子。”苏清漪猛的后撤一步,喊道,“阿沅,用药粉。”
阿沅咬牙,猛的拉开腰间的帆布囊,抓起一把灰白色的粉末,用尽全身力气的撒了出去。
那是苏清漪特意调配的,用青霉素粉末混合了雄黄灰制成。
粉末在空中炸开,那些凶悍的金蚕一碰到药粉,立刻僵直着身子掉了一地,攻势瞬间被打断。
“有些意思。”
黑暗中传来一声冷笑。
一个身披黑袍、脸上画着图腾的蛊师缓步走出,他看着满地的死虫,眼神轻蔑,“药神?不过是些旁门左道。今天教你个乖,这地宫里的蛊,不认凡药,只认血脉。”
随着他话音落下,更多的金蚕从他袖口涌出。这一次,它们的甲壳泛着红光,直接无视了地上的药粉,冲向众人。
只认血脉?
苏清漪立刻想到了那句药妃遗言——双脉仁心。
原来这就是钥匙。
她没有犹豫,直接把手指送进嘴里咬破,将流血的指尖猛的按在那块温热的药碾残玉上。
“嗡!”
残玉吸了血,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红光。
光芒在半空中投射出地宫的立体虚影。就在中央祭坛的正下方,一根捣药杵形状的物体正散发着蓝光。
那才是真正的逆鳞令。
而在地图的边缘,一条代表火焰的红线正向东侧蔓延。
“他们要烧通风井。”苏清漪瞳孔一缩,那是地宫唯一的空气来源,火势可以从那里倒灌进来。“阿沅,带人死守东侧通风井!这群疯子是想把这里烧成死地,把我们和所有证据一起毁掉。”
“想走?”那蛊师冷笑一声,笛声骤急。
然而下一秒,一道比笛声更急的寒光撕裂了黑暗。
“噗嗤!”
蛊师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柄绣春刀从他后心贯穿而过。
夜玄凌带着一身血气,从西侧的阴影中杀了出来。
暗夜阁的精锐一拥而上,瞬间冲散了那群黑衣蛊师。
混乱中,一名看似是头目的蛊师踉跄着向出口逃去。
暗夜阁的杀手刚要追,却被夜玄凌抬手拦住。
“王爷?”
“让他跑。”夜玄凌走到苏清漪身侧,低声说,“让他逃回京城,把‘药神苏清漪勾结前朝余孽,在地宫炼蛊’的消息散出去。不给那帮人递个由头,他们怎么会主动露面?”
苏清漪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冷笑:“拿我当饵?王爷这如意算盘打得真响,就不怕崩了牙?”
“本王牙口好得很。”夜玄凌手腕一翻,将一根冰凉沉重、形如药杵的东西塞进苏清漪手里——正是那枚逆鳞令,“拿着。从现在起,你是大靖的叛军头子,也是这满城百姓的指望。”
苏清漪握紧那根沾着体温的逆鳞令,指节泛白。
远处,浓烟中隐约传来孩童微弱的哭声,不知是幻觉还是幸存者。
她转过身,高举那块还在发光的药碾残玉,背影在火光中拉得很长。
“医鉴司听令。”
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都听好了,现在没有王爷,也没有药神。我们的任务只有一个,把人救出去,或者死在这儿!所有人,跟我破了这个蛊阵。”
玉光炸裂,照亮了她发红的双眼。
远处,京城方向突然传来急促的钟声,一声紧过一声,震得地宫顶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地宫内的浓烟越来越呛人,能见度已不足三米。
苏清漪带着剩下的学徒且战且退,终于摸到了东侧通风井的边缘。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三具依旧倒悬的童尸,目光锁定了尸体心口那枚闪着寒光的银针,手中的手术刀微微翻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