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
刺耳的木头断裂声,划破了地窖的寂静。
阿沅抡起铁撬棍,几下就把那块写着“悬壶济世”的旧匾额给撬开了。
木屑飞溅,匾额后面露出了一个黑洞洞的暗格。
苏清漪没有嫌脏,伸手就把里面那只沉重的铁匣子掏了出来。
匣子没有锁。苏家人大概从没想过,有人能把那枚骨哨当做钥匙,从黑石谷活着带回来。
“小姐,这……”阿沅刚凑过来,就被那股扑面而来的霉味呛得咳了一声。
苏清漪掀开铁盖,里面的纸张已经泛黄发脆,散发着一股陈腐的气息。
她随手翻开第一页,瞳孔微微一缩。
这东西根本不是账本,而是一份杀人记录。
“光绪二十三年,黄芪掺红薯粉三成,利银五百两。”
“宣统元年,止血散混入南疆‘腐肌砂’,供北境守军,致伤口溃烂不愈,回扣三千两。”
每一行字都记录着一条罪状。
苏家百年的富贵,竟是建立在边关将士的性命之上。
“别收拾了。”苏清漪“啪”的合上铁匣,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通知全族,宗祠开会。告诉那几个老东西,腿脚不利索的就让人抬过来,今晚谁不到,以后就都不用到了。”
半个时辰后,苏家宗祠。
平日里香火缭绕的宗祠,此刻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苏家几十口人,全被阿沅带来的几个壮汉堵在了里面。那些人是夜玄凌的暗卫,此时都换上了药工的衣服。
苏清漪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翘着腿,手里把玩着那本《千蛊图》,目光冷漠的扫过众人。
苏老夫人拄着拐杖,被人扶着,脸色惨白。
“清漪啊,你这是做什么?刚回京不入宫复命,深更半夜闹得家里鸡犬不宁,成何体统!”
“体统?”苏清漪嗤笑一声,随手将那本泛黄的册子扔在老太太脚边,“看看这一笔笔烂账,您老人家这些年烧香拜佛的时候,就不怕列祖列宗半夜爬出来掐死你?”
继母林氏眼尖,瞥见册子封皮上的字,脸色瞬间煞白,双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这是……这是那死鬼留下的……”
“别装傻。”苏清漪打断她的话,“你们以为自己只是往药里掺些面粉树皮赚差价?睁大眼睛看清楚,那些所谓的添加剂,全是前朝余孽提供的蛊种!”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蛊……蛊种?”苏老夫人瞪大了眼睛,“不可能!那人明明说那是特制的防腐粉……”
“防腐?”苏清漪站起身,一步步逼近,靴底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把活人变成虫子的温床,确实能防腐。”
她从袖中摸出一个密封的玻璃管,里面封存着一枚已经发黑的银针,是三年前从原身母亲体内取出的。
“还记得这根针吗?祖母。”
苏清漪特意咬重了“祖母”二字,听得老太太浑身一抖。
“三年前,母亲难产血崩,您亲自端进去一碗‘催产药’。那药里加的,就是‘哑脉散’,对吧?”
苏老夫人嘴唇哆嗦着,拼命摇头:“我不知……我真的不知道那是毒……”
“你当然可以说你不知道。”苏清 historia 翻开《千蛊图》的第七十三页,将书页直接怼到了老太太眼前,“但这上面白纸黑字写着:‘苏氏主母,喂食三号试剂,观察期三年,报酬:苏家掌印。’签字画押的,可是您那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啊。”
证据确凿,无法抵赖。
老太太看着那熟悉的笔迹,喉咙里发出“荷荷”的怪声,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至于她是真晕还是假晕,在场没人关心。
就在这时,宗祠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门外火光冲天,夜玄凌出现在门口,神情冷峻。
他身后,户部侍郎捧着明黄色的圣旨,脑门上全是冷汗,显然是被摄政王从被窝里强行薅起来的。
“苏氏一族,还有谁要辩解吗?”夜玄凌的声音不大,但话音一落,几个想溜走的旁支子弟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户部侍郎哆哆嗦嗦的展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百草堂医术通神,救北境危难……即日起,升格为‘御用药监总署’,苏清漪任首任药监正卿,秩三品,统管天下药材稽查与定价权……”
这道旨意,比抄家灭族还要狠。
这根本就是一道征收令。
从今往后,百草堂成了朝廷的机构。
苏家那些靠着家族分红过活的人,瞬间从东家变成了要看苏清漪脸色吃饭的伙计。
“听明白了吗?”苏清漪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目光扫过那群面如死灰的亲戚,“以后这里归国家管,也就是归我管。想吃饭的,明天去人事部重新面试。不想干的,门口右转,好走不送。”
处理完这帮亲戚,已是月上中天。
百草堂后院的药房里,只有一盏昏黄的油灯亮着。
苏清漪坐在黄花梨药柜前,手里摇着一只铸铁药碾。
“咔嚓、咔嚓。”
她将那本《千蛊图》,一页页撕碎,扔进药碾的槽里。
夜玄凌倚在窗棂边,看着她近乎机械的动作,眉头微挑:“这可是能把整个太医院都拉下马的铁证,就这么毁了?”
“留着它,苏家是反贼,我也得受牵连。”苏清漪头也不抬,手腕用力,碾轮重重滚过,将那些文字碾成了粉末,“毁了它,往里面加点青霉素菌种,它就是救命的神药。”
她从系统空间里取出一瓶淡黄色的粉末,倒进药碾,与那些纸浆碎屑混合在一起。
她看着药碾里的混合物,旧日的罪证,就这样变成了新药的引子。
“你倒是想得开。”夜玄凌轻笑一声,从怀里摸出那枚在黑石谷废墟里找到的半块玉佩,红绳已经换了新的,上面还带着他的体温。
他走到苏清漪身后,俯身,将玉佩轻轻系在她纤细的脖颈上。
微凉的指尖无意间擦过她耳后的肌肤,苏清漪的身体微微一僵。
她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掌心的血莲印记忽然有些发烫。
“碾碎了旧账,才能腾出地方装新药。”夜玄凌的声音低沉而醇厚,“不过,那个大巫医跑了。他在京城还有别的老巢。”
苏清漪看着药槽里的粉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跑不了。”
她伸出手指,蘸了一点粉末,在桌面上轻轻画了一个圈。
窗外,更夫的锣声远远传来——“咚!咚!咚!”三更天了。
这对某些藏在阴沟里的人来说,只是个开始。
苏清漪抬头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心头忽然一跳。
除了系统预警,她还感觉到了一种同类间的感应。
“阿沅,”她对着门口唤了一声,“把这批加了料的药粉,立刻送去城东的流民所。”
她已经布下了陷阱,就等着那个人自己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