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人的嗓门很大,隔着几里地的风雪,那句“交出药神,否则屠城”的喊话还是清楚传了过来。
三天期限?
苏清漪发出一声冷笑,手里的寒铁捣药杵重重砸进石臼,发出一声闷响。
想白要她的东西,也得看她答不答应。
“主子,这加了料的松脂球,真能行?”阿沅手里捧着几个黑乎乎的圆球,散发着刺鼻的松香,她眉头紧锁。
苏清漪没抬头,正用天平精准的称量着最后一撮青霉素废料粉末。
这是提纯的副产品,杀菌效果不行,但味道很冲,烧起来挥发性也强。
“普通马匹自然没用,但北狄战马常年在边境活动,鼻子里寄生了低阶的伴生蛊。”苏清漪把粉末倒进融化的松脂里,搅拌时飘出一股雪莲清香,“这味道人闻着是香的,可对那些虫子来说,就跟往鼻孔里灌芥末一样。”
当夜,几十架简易投石机在营寨后方排开。
苏清漪一声令下,几百个燃烧的松脂球划破夜空,落进了北狄人的先锋营。
这些松脂球没有爆炸,也没有燃起大火,落地就裂开了,只冒出一股股带着香味的白烟。
一个北狄哨兵刚想嘲笑大靖人的暗器绵软无力,胯下的战马却突然疯了。
嘶鸣声撕裂了夜空。
战马眼珠充血,疯狂的尥蹶子、冲撞,甚至相互撕咬起来。
整齐的骑兵方阵瞬间大乱,不少北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自家战马踩成了肉泥。
“这就叫生物制导武器。”苏清漪站在哨塔上,看着远处大乱的敌营,嘴角微微勾起,她裹紧了身上的大氅。
混乱持续到后半夜。
阿沅顶着一身硝烟味摸回帅帐时,脸色苍白。她手里攥着半卷残破的羊皮卷,指甲缝里还留着一些金色的粉末。
“主子,您看这个。”
那粉末很细腻,苏清漪只捻了一点在指尖搓了搓,脸色就沉了下来。
这种颗粒感和延展性,是煅金粉。
这东西很难提炼,整个大靖,除了继母苏婉柔手里的秘方,再没别处有。
看来北狄人背后的金主,是个熟人。
阿沅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发抖:“奴婢趁乱搜了一具巫医的尸体,在他怀里找到了这卷《饲蛊手札》。上面说,金蚕至阴,畏惧诚心之血,见了就会溃散,碰了就会死亡。”
诚心之血?
苏清漪嗤之以鼻。这种说法听起来就像是神棍骗钱的把戏。要是诚心能杀毒,还要抗生素干什么?
但她的目光落在手札的插图上,心脏漏跳了一拍。
那所谓的诚心之血滴入水中的反应图,看起来很像是一种高浓度生物酶的催化反应。
她也是苏家人,是纯正的嫡系血脉。
苏清漪二话不说,抓起手术刀在左手掌心划了一道。
鲜血滴进盛着雪莲根粉的瓷碗里。
一秒,两秒。
碗里浑浊的药液瞬间沸腾起来,接着泛起一层乳白色的荧光,和实验室里特异性抗体的显色反应一模一样。
“原来所谓的诚心,是特指拥有特定抗体的血型。”苏清漪盯着那碗发光的血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苏家祖宗,怕不是个带特殊基因的变种人。”
她迅速止血包扎,眼神变得锐利:“阿沅,把这碗血稀释到全营的饮水缸里。既然他们怕这个,今晚就给全军加上无敌状态。”
次日清晨,大雾弥漫。
北狄人被昨晚的马群暴动激怒了,天刚亮,几千骑兵就卷着风雪冲杀过来。
迎接他们的是两百名身穿白衣的百草堂药工,额头上都点着红痣,那是用血莲溶液做的标记。
他们手里拿着的,是平日捣药用的长棍。
“装神弄鬼!”北狄先锋官狞笑着挥刀砍去。
就在此时,那些药工齐声高诵起晦涩的《百草救世咒》。
声浪在山谷间回荡,没有杀气,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共振。
冲在最前的北狄士兵突然惨叫着从马上摔下来。
他们体内的蛊虫感应到了天敌,开始在血管里疯狂的乱窜,想要逃离宿主身体。
那些本来用来强化体能的战蛊,此刻成了催命的符咒。
北狄军阵脚大乱。
“玄甲卫,杀!”
在侧翼埋伏的夜玄凌抓住了战机。
黑色的骑兵洪流瞬间撕开了北狄人散乱的防线。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战后清扫战场时,风雪又大了些。
阿沅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苏清漪面前,手里捧着一块从敌军主将尸体上拿来的残缺玉佩。
玉佩质地温润,虽然沾了血污,还是能看清背面阴刻的古篆体苏字。
这东西,苏清漪在苏家族谱的绘图上见过,是当年苏家进贡给宫里的孤品,随着药妃一同消失了。
“主子……”阿沅的声音带着哭腔,她也意识到了什么。
苏清漪接过玉佩,指腹摩挲着冰冷的纹路,目光越过战场,望向远方。
她一直以为苏婉柔母女只是贪图家产和秘方。
现在看来,是她想错了。
“他们偷的不是药方。”苏清漪将那发光的血莲溶液举到眼前,眼神冰冷,“他们想复制的,是这具身体里流淌的药妃血脉。”
既然是血脉的秘密,当年和药妃有过接触,现在还躺在帐篷里的萧烈,很可能知道真相。
苏清漪立刻转身,大步向帅帐走去。
该把那个装聋作哑的老家伙撬开问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