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整个屯子都已经被惊动了。狗吠声、孩子的哭声、女人的惊呼声、男人们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声混杂在一起,原本宁静的夜晚被彻底打破。隐约可以看到,屯子西头方向,有火光和更多的人影晃动,混乱的声音正是从那边传来。
“艹!”李越骂了一句,不知道是骂这突如其来的危机,还是骂自己刚才那片刻的松懈。他哗啦拉了一下枪膛,确认子弹已经上膛,对着进宝一挥手:“进宝!走!”
一人一犬,如同离弦之箭,融入黑暗,朝着屯子西头那片混乱与恐慌的中心,疾奔而去!
院门外,整个五里地屯已炸开了锅。狗吠声、孩童惊恐的哭喊、女人们的尖叫、男人们急促的呼喝与杂乱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原本静谧的山村夜晚被彻底撕碎。屯子西头方向火光晃动,人影憧憧,混乱与恐慌的中心显然就在那里。
李越心头一紧,睡意和酒意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危机驱散得无影无踪。他低骂一声,检查枪膛,子弹上膛,对着蓄势待发的进宝一挥手:“进宝!走!”
一人一犬,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利箭,朝着屯西头疾奔而去。
五里地屯深居山中,与老林子几乎就隔着一道田埂。 平日里,傻狍子溜达进屯偷吃菜、野兔窜进院子、甚至野鸡扑棱着翅膀误闯人家,都不是什么新鲜事。外人听来“野鸡飞进饭锅里”象是天降美食,实则不然——那野鸡是冲着锅里煮着的粮食去的,一番扑腾,一锅全家人的饭食就此糟塌,远比那只没二两肉的野鸡重要得多。
至于更骇人的熊瞎子,往年也不是没下过山,但大多只是在屯子外围的苞米地、土豆田里糟塌点庄稼,村民敲锣打鼓放枪吓唬一番,也就退回山里了。可这次,情况截然不同!这头熊瞎子竟然直接闯进了屯子内核局域,跑到了村民家里,还伤了人!
李越赶到老王头家院外时,这里已经围了不少闻讯赶来的屯邻,人人脸上都带着惊惧。院子里一片狼借,篱笆墙被撞开一个大缺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和熊类特有的腥臊味。
他拨开人群冲进院子,目光锐利地扫视,首先确认那肇事的熊瞎子是否还在附近。随即,他听到了屋里传来的压抑痛哼和女人的哭泣声。
快步走进低矮的土屋,眼前的情景让李越倒吸一口凉气。昏暗的煤油灯下,老王头正瘫坐在炕沿,被他老伴死死搀扶着。老王头半边脸血肉模糊,从颧骨到下巴,连皮带肉被硬生生“撸”去了一层,鲜血浸透了他破旧的衣襟,还在不断往下滴答。他脸色惨白,身体因剧痛和恐惧而不停颤斗。
屯里那位经验有限的赤脚医生正手忙脚乱地用棉花蘸着酒精,试图给老王头清理伤口。酒精触碰到翻卷的皮肉,老王头顿时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惨嚎,身体剧烈地一抽。
“老天爷啊……是……是那只带崽的母熊!个头不大,凶得很!我……我刚出门解手,黑咕隆咚的就看到个黑影……还没反应过来,它就……它就一巴掌呼过来了……”老王头断断续续、带着哭腔地叙述着,声音里充满了后怕。
带崽的母熊!
李越的心猛地一沉。这无疑是山林里最危险的角色之一!为了保护幼崽,母熊的攻击性会成倍增加,异常敏感和暴躁。它这次敢直接进村伤人,说明其领地可能就在附近,或者受到了某种刺激,而且它很可能还没走远!
“看清楚往哪个方向跑了吗?”李越沉声问道,同时警剔地望向门外漆黑的夜色。他知道,必须立刻找到并解决这个巨大的安全隐患,否则,今晚五里地屯无人能安眠!
李越看着屯邻们手里五花八门的农具——板锹、锄头、镰刀,虽然人多,却群龙无首,只是聚在一起壮胆,根本没人敢领头冲出院子去追踪那凶残的熊瞎子。他心知从惊慌失措的村民这里问不出更多有用的线索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借着火把的光亮,在老王头的院子里仔细勘查。院墙篱笆被暴力撞开的缺口,地上散落的血迹和挣扎的痕迹……他很快确认,那熊瞎子在一巴掌重伤老王头后,并没有在院内久留,而是已经逃离了现场。
必须尽快确定它的去向!否则这头受惊且可能带着幼崽的母熊,随时可能再次袭击其他人家。
他冲出院子,压低身子,沿着土坯房外围的笆篱子小心翼翼地搜寻。果然,在院子后方松软的土地上,他找到了清淅的足迹——一大一小,两种尺寸的熊掌印!
“果然是带崽的!”李越心头更沉。他立刻拍了拍进宝,示意它嗅探追踪。
进宝低下头,鼻子紧贴着地面和残留的气味,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它仔细辨认了片刻,突然抬起头,毫不尤豫地朝着后山的方向窜了出去!
李越心里顿时稍微踏实了一点。
“进山了?……如果真退回山里,至少屯子里暂时能安全一些。”
他不敢怠慢,提着枪,紧跟进宝,脚步迅捷而轻敏,目光警剔地扫视着前方黑暗的林木阴影。
然而,这短暂的安心只持续了不到两分钟。
刚刚离开屯子边缘,进入林缘地带,前方的进宝突然改变了方向!它没有继续深入后山,而是猛地转向,沿着一条斜插的小径,鼻子依旧紧贴地面,速度甚至更快了些!
李越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因为进宝转向的那个方向,分明是朝着图娅家所在的屯子东头而去!
“糟了!”李越脑子里“嗡”的一声,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图娅家虽然也在屯里,但位置相对靠外,更接近山脚,而且她家院子可没有自己新家那样两迈克尔的砖墙!
东北初夏夜晚的凉风吹在身上,本应带来一丝寒意,可李越此刻却感觉额头、后背都渗出了冷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撞破肋骨。
他再也顾不得保存体力或谨慎潜行,脚步变得无比急促,几乎是拼尽全力在黑暗中奔跑起来,眼睛死死盯着前方进宝的身影和那片通往图娅家的、令人心悸的黑暗局域。
“图娅……阿布……额吉……你们可千万别出事!” 他在心中无声地呐喊,握着枪柄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此刻,什么狩猎技巧、什么冷静分析都被抛诸脑后,只剩下对心爱之人安危的极致担忧和恐惧。
在离图娅家尚有一段距离的屯边小路上,进宝猛地刹住脚步,身体低伏,喉咙里发出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恐惧与警告的低沉咆哮,背上的毛发根根倒竖,如同刺猬!
李越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顺着进宝警剔的方向望去。清冷的月光勉强穿透夜幕,勾勒出前方不远处、靠近一片灌木丛的空地上,一大一小两个模糊而庞大的黑影!那大的黑影正不安地晃动着脑袋,小的则紧紧依偎在旁。
是它们!就是伤了老王头的那对熊瞎子母子!它们果然没有走远,竟徘徊到了这个方向!
没有时间尤豫,更没有时间精心瞄准! 李越深知,一旦让这头护崽的母熊率先发动攻击,或者受惊逃窜到人口更密集处,后果不堪设想!
他瞬间抬枪,凭着猎手本能和微弱的光线,“砰!砰!” 对着那只大的母熊身影连续扣动两次扳机!
枪火在黑暗中一闪而逝。两声凄厉的熊嚎几乎同时响起!但李越心里一沉——没有命中要害! 黑夜严重影响了射击精度,子弹似乎只是击中了母熊的非致命部位。
剧烈的疼痛彻底激发了母熊的凶性!它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狂怒咆哮,巨大的身躯人立而起,随即四蹄刨地,如同一辆失控的重型卡车,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朝着李越藏身的方向疯狂冲撞过来!
大地仿佛都在颤斗!那排山倒海般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李越。
危险!极度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