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林中幽凉。
参天古树之下,傅知遥靠着萧破野而坐,萧破野用披风将傅知遥围住裹紧在怀里,象是抱着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
那速和荆武识趣的找了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坐了。
燕辞远也很识趣,瞧那架势恨不得与这对儿夫妻隔上十万八千里。
但落枭能感觉到,主子心情很差,想杀人的那种差。
果然,半晌后燕辞远霍然起身,“走。”
落枭等人呼啦站起了一片,主子的命令就是天,主子想突围即便外面仍有蒙多的大兵包围他们也全然不惧。
倒是萧破野和傅知遥不甚理解燕辞远此举,刚刚他们已经同燕辞远说了敕勒部出兵瀚海部之事,唯今之际最稳妥的做法便是等。
傅知遥欲起身去拦燕辞远,被萧破野拥住,“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人鬼殊途,各有各路。”
燕辞远真窝火了,若是平日里他定要让萧破野知道谁当人,谁变成鬼,可今日——罢了,他没心情,总觉得与这夫妇二人共处一地是在自取其辱。
傅知遥无语的都想把萧破野这张破嘴缝住,轻轻拍了萧破野的手一下阻止他继续胡说八道,“燕先生,苏赫已经把哈木尔、斡赤斤几个汗王喊过来,你走了我们证人缺失,今个这出儿戏就白唱了。”
燕辞远看都没看傅知遥,只声音淡淡,“不是已经找好了我的替死鬼,直接杀了给各部汗王看便是。”
“蒙多也不是个憨的,替死鬼死的时候再替,抓的时候还是要委屈您一二”,傅知遥语含歉意,比平日里客气了许多。
和方才的事多少有点关系。
当不太熟悉的人忽然做了极为亲密的事儿,再面对彼此就会莫名客气起来,问就是掩耳盗铃用客气化解彼此的不安和尴尬。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要把人家绑了假装罪犯,这事,咳,着实有点为难素来矜傲清贵的燕先生。
燕辞远声音凉薄,还带了几分讥诮,“我当是关心我的死活,闹半天是我还得发挥馀热,野王妃真是会用人,怕是死人身上都得刮下二两油,尸体还得拿去配阴婚。”
傅知遥:“”
这狗东西怎么阴阳怪气的,说话这么尖酸刻薄。
萧破野冷嗤一声,“配阴婚好歹能留个全尸,照本王看不中用的东西就该拖出去喂狗。”
落枭噌的一下拔出长剑,“野王慎言。”
燕辞远也笑了,笑得冷意森然,“一个荒原野狗也敢评说本公子中不中用,野王是不是经常说这种笑话给王妃逗乐?”
“燕先生甚有自知之明,你今日确是笑话。”
燕辞远脸色骤变,骇人的杀意骤然迸发,若不是怕误伤了那个死女人,玄渊剑早已斩向萧破野的首级。
傅知遥也着急了,微用力捶了萧破野一下,“你胡说什么呢?”
萧破野本来一派悠然之态,此刻瞬间炸毛,“傅知遥,你是谁女人?你为了他捶我?”
傅知遥:“”
是这么回事吗?
她无奈的凑近萧破野耳语,“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你这不成心挑事吗?后面还要合作,还得人家配合呢。”
萧破野也知道自己多少有点过分了,但他本就心中郁气难消,他媳妇儿跟一个男人共同逃命、共处一个破洞那么久,还是个中了情药的男人,这让他如何不气。
况且——罢了,他不想去怀疑。
可男人什么德行他最清楚,他就不信中了情药的燕辞远对着傅知遥这种绝色丝毫不动心,万一他一时难抑对自己媳妇儿动手动脚了怎么办?
抱了吗?
亲?
他都不敢想象,他不愿面对,亦不会再去求证什么。他不杀燕辞远已是大局为重,还指望着他对他态度好?
呸!
“我揭他短是我不对,可你看看他都干了什么事?说了护你万无一失,结果呢?把你护到了林子里。”
傅知遥觉得萧破野生气情有可原,但现在她得压事,不能真让他俩打起来,遂拉着萧破野的手一边安抚一边打圆场,“这不是出了意外,没想到姜墨出的人掺和进来,若不是为了保护我燕公子自己可以逃走。”
“此事我便不追究了,可他刚刚还要走,说好了他做俘虏当众拆穿蒙多绑劫你之事,他先跑路是几个意思?
耷拉着一张脸给谁看呢?毒是他自己中的,女人是他自己睡的,爷欠他的不成?”
落枭等人差点没惊掉下巴,主子真把洞里那个死女人睡了???
呜呜!
他们英明神武的主子啊!
傅知遥也无奈了,萧破野这幼稚鬼的驴脾气又犯了,这会儿掰扯这个做什么。
但她不能不向着自家男人,只能伸手抚着萧破野的脸颊软声道:“你少说两句,都是事赶事赶到这一步了。我知道你不是对燕先生有意见,只是太担心我了关心则乱,想来燕先生也能理解。”
后面这句话是望着燕辞远说的,脸上挂着礼貌得体的王妃式浅笑,那笑意落在燕辞远眼里假得刺眼,刺的人牙根发痒。
傅知遥本是想给双方递个台阶 —— 毕竟待会儿还要联手对付蒙多。谁知燕辞远半点面子都不给,喉间溢出一声不羁又不屑的嗤笑:“戏演够了吗?”
傅知遥:“”
“你倒是会为你夫君开脱。他说了那么多,你一句‘关心则乱’就想轻松揭过?还‘想来燕先生能理解’,你是要做我的主?”
傅知遥:“”
萧破野当即炸了毛,“老子的女人,老子自己都舍不得说一句重话,你算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腰间的长刀已然出鞘,萧破野整个人如同一道裹挟着风沙的疾风,朝着燕辞远怒劈而下!
这,正合燕辞远之意!
他眸中寒光一闪,手腕翻转,长剑应声出鞘,清越的剑鸣划破长空。
“叮 ——”
金铁交鸣之声刺耳尖锐,火星四溅。
刀风沉猛霸道,裹挟着草原汉子独有的悍然杀气,每一刀劈下都似带着千钧之力;剑光凛冽灵动,招式精妙绝伦,每一式都透着名门世家的深厚底蕴。
两人一触即分,旋即又缠斗在一起。刀光剑影交错,劲风扫得地上碎石乱飞,周遭的树木被气劲震得枝桠乱颤。
那速和落枭等人齐齐欲出手,傅知遥飞身落于两拨人中间,先以眼神阻止那速,又转向落枭,“野王与燕先生切磋一番,点到即止,你们若出手,万一不慎伤着碰着,便真伤了两方的和气。”
落刃是个嗜杀的,他性子急,脾气暴躁,根本不将傅知遥的话放在眼下。刚刚那个野王对自家主子出言不逊他就憋了一肚子火,眼下早已止不住杀意。
腰间那柄九环鬼头刀被他一把拽出,刀身厚重,环扣相撞发出 “哗啦啦” 的刺耳声响,光是听着就让人心头发紧。他懒得废话,手腕一翻,鬼头刀朝着傅知遥横扫而去。
傅知遥腰身猛地向后一折,身形如柳絮般向后飘退。
就在此时,变故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