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遥亦感受到了萧破野眼中的浓烈杀气,这杀气中似有斩草除根之意。然未及她阻止,萧破野身形一晃已进了矮洞之中。
傅知遥心中一凛,施展轻功跟上,甫一踏入洞口,便觉空气里弥漫的杀气几乎要将这狭小的空间撑裂。
洞内两人一坐一站,泾渭分明。
坐着的燕辞远斜倚石壁,身姿看似慵懒随意,那双微眯的眸子却亮得惊人,利如鹰隼,随时准备撕了欲冲过来的萧破野。
站着的萧破野碍于洞穴微矮,身形微弓,看上去更象是一匹蓄势的恶狼,他目光死死锁着燕辞远,眸底充斥着噬人的幽芒,那是一种不死不休的狠戾。
燕辞远见傅知遥跟进来,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那笑意凉薄又讥诮,似在声讨傅知遥,又似在嘲笑自己。
傅知遥快速冲到二人中间,“萧破野,我与他什么都没发生。”
萧破野如实道,“此人不除,日后必成大患。”
傅知遥:!!!
他说得对。
但她不能让他动手。
燕辞远是萧破野的心腹大患,却是自己挣脱草原汗妃之位、获得自由的工具。
“不可。”
燕辞远轻篾的声音亦传来,“野王怕了。”
萧破野睥了燕辞远一眼,声音中俱是桀骜不驯的狠劲,“怕你死的晚。”
傅知遥挡在二人中间,“蒙多还在外面磨刀霍霍,你二人确定要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生死决择?换个地方不行吗?”
“换个地方他怕我跑了,难得我受伤在身”,燕辞远语带讥讽,声音欠揍。
萧破野完全不介意,“没错,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店,杀人当及时。”
傅知遥一阵无语,“他毒已经解了,那点伤就是轻伤,你来晚了。”
这话一出萧破野变了脸色,他刻意不提不问不代表他一点都不在意,刚刚傅知遥说了他二人没发生什么,他不能说不信,但也不全信。
蒙多说的那般笃定,又废了如此大的力气,想来药性极烈,而且瞧燕辞远的模样,很象刚经历过情事,那——
傅知遥扯着萧破野的手,扶了扶他的头,将他的视线转向地上躺着的牧月,然后萧破野脸色变了,先是神色莫名,继而睁大了眼睛一脸震惊的看向燕辞远,最后他忍不住抿住了唇,极力憋笑。
望向燕辞远的眼神瞬间蒙上了一抹同情!
这可真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燕辞远:!!!
脸色铁青,这踏马天大的误会。
他蒙受了天大的不白之冤。
他真的很想解释,狠狠打萧破野的脸,但是傅知遥的目光带着浓浓的警告,自己得了便宜再拆台——也不是不行,那才是他的行事风格。
但若真那么做了,傅知遥怕是要彻底恼了自己,这女人急眼了他有点惧。
罢了,燕辞远深吸一口气,决定咽下这苦果。
傅知遥继续小声对萧破野道,“他都这么惨了,同为男人,你懂的。”
萧破野似是在极力压制着笑声,轻咳了几声,心情有点好。
傅知遥觉得差不多了,再待下去黑心肝口吐狂言咋办,遂见好就收,“走了,先出去。”
萧破野被傅知遥拉拽着出了矮洞,他也看明白了,今日想杀燕辞远并不容易,进林子的时候他们碰见了落枭他们,落枭他们只是没寻到这里而已。
若不能速战速决,便算了。
身后的燕辞远看向萧破野,也投去了一抹同情的眼神。
此时此刻,他也说不清自己更惨还是萧破野更惨,而那个始作俑者,居然都没回头看自己一眼,连个眼神都没分给自己这个没良心的。
提上裤子就不认人。
燕辞远又在心里严谨的纠正自己,人家没脱裤子。
就该脱了她的裤子——燕辞远一股邪念浮上心头,后忽的心惊,自己这是在想什么!!!
他和傅知遥?
怎么可能!!!
漂亮的女人最会骗人,她尤其爱骗人,还天下第一好看,自己是疯了吗?
他这辈子最不相信男女情爱,那都是骗人的东西,他怎么就一时罢了,是药性太烈了 ,燕辞远懊恼且自责,阴沉着脸回想刚刚发生的事,唇角却不自觉地勾起。
然后被落枭的一声“主子”打断。
矮洞外,傅知遥正在与萧破野叙话,“蒙多故意放你们进来的?你这样太冒险了,如今我们都在林子里,可别被蒙多包了饺子。”
萧破野道,“无妨,呼斯勒和帖木格已经派兵去攻瀚海部的老巢,瞧着时辰已经差不多了。”
傅知遥确实惊呆了,“你紧急传信?可别被人半路劫杀,杀手中有姜墨出的人,都是高手,否则我和燕辞远也不至于被逼到林子里。”
萧破野忽然想起一事,“燕辞远拿牧月解决的时候你在哪?”
傅知遥:“”
这会儿问这个?
眼前是说正事的时候好吧,这个小心眼的。
但她答得顺溜,“我当然在洞口外把风,燕辞远那种人,你觉得他肯让我在洞里?”
萧破野乐了,然后脸又有点臭,“狗东西,让我媳妇儿在外面把风,不知道外面危险吗。”
傅知遥:“那下次我进去。”
“你敢。”
傅知遥气乐了,“找事是吧,赶紧说说怎么回事,怎么就出兵了,这可是大事。”
“我同呼斯勒说了,若是戌正一刻我还没回部落,那便是咱们出事了,无需再等指令,即刻发兵敕勒部。”
傅知遥忍不住想竖大拇指,又觉得萧破野莽撞,“你可真是,行吧。”
她一时有些词穷。
萧破野道,“事关你,我必做万全准备。若是我救不出你,自然是蒙多出动了大军,这个时候不管别的,干他老巢就是了。
别管蒙多在哪,在做什么,只要他们兵荒马乱,咱们就能趁势突围。”
傅知遥深深望了他一眼,心中暗叹:这世间见识高远的贤达之士并不少,可王者的胆识与那份睥睨天下的姿态却是与生俱来的。
萧破野天生就该是统御一方的强者,他举手投足间尽是杀伐决断的气魄。
这份天赋,她羡慕,也知道不是靠后天努力就能轻易学来 —— 或许穷尽一生,也未必能窥得半分精髓。
然——
管他呢,尽人事,听天命,便够了。
上辈子她汲汲营营,拼尽全力只为了 “活着” 这个结果;这辈子,她反倒不在意最终的结局了。反正最后都是一具枯骨,或者如她这般灵魂重生。
这辈子,她只在意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