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沼泽深处,秦羽与林风收敛所有气息,藏身于一处被枯木与腐泥掩盖的天然泥洞中。洞内弥漫着刺鼻的硫磺与腐败气味,神识探出亦如泥牛入海,被浓稠的毒瘴与天然死气层层削弱。这正是他们选择此处疗伤与隐匿的原因。
“那老者的搜魂镜似乎失效了。”林风闭目感应片刻,低声道。系统界面显示,代表追兵的三道高能反应已停留在沼泽边缘,徘徊片刻后,终于不甘地转向离去,能量标记迅速远离。
秦羽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寂灭骨符的幽光在掌心隐没,眉心不灭战魂火的跳动也平复下来。硬抗金仙法宝一击,虽借地形与林风阵法卸去大半威力,但余波仍让他内腑震荡,仙元流转滞涩。他取出血冥道人交易得来的阴魂玉与养神木,阴魂玉触手冰凉,能滋养神魂、平复因威压冲击带来的灵台动荡;养神木则散发着温和生机,对稳固初成的生死法则亦有裨益。
“血冥道人,金仙中期……”秦羽咀嚼着这个名号,眼中寒芒微闪。今日之辱,他记下了。实力,终究是仙界立足的根本。没有实力,连自己拍下的东西都保不住,甚至性命都操于他人之手。
林风也在调息,同时快速浏览系统更新的【仙界地理信息补全(九幽深渊外围)】。那份得自血冥道人的图录已被系统扫描录入,结合之前搜集的零散信息,形成了一幅相对详尽的区域地图。
“腐骨河,发源于‘蚀魂山脉’阴脉,流经黑雾沼泽底部暗河,最终汇入‘九幽深渊’外围的‘冥死海’。河中阴气极重,孕育无数阴魂尸骸,甚至可能诞生‘腐骨阴煞’这类介于生灵与死物之间的邪祟。沿河而下,确实能避开大部分常规路径,直达阴风峡。”林风分析道,“但河道内环境复杂,神识压制更甚,且需提防盘踞河中的各种阴邪之物。”
“险中求路。”秦羽沉声道,“九幽宫在常规路径必有布置,腐骨河虽险,却是出其不意。我们恢复后便出发。”
半日后,两人伤势基本稳定。秦羽借助阴魂玉与养神木,不仅修复了损伤,神魂与生死法则的感悟反而精进了一丝。林风则彻底消化了系统返利,【危机谈判技巧(初级)】融入本能,对仙界险恶环境的认知更加深刻。
他们悄然离开藏身地,按照系统地图指引,在沼泽深处找到了一处不起眼的、不断冒着灰黑色气泡的泥潭。泥潭之下,便是腐骨河的暗河入口。
“屏息,以仙元护体,随我下潜。”秦羽传音,当先化作一道灰影,无声无息地没入粘稠的泥浆之中。林风紧随其后,周身泛起一层微光,将污秽隔绝在外。
下潜约百丈,周围压力陡增,泥浆变得稀薄,最终豁然开朗,一条宽阔幽暗的地下河道出现在眼前。河水并非寻常之水,而是粘稠如墨汁、散发着刺骨阴寒与浓烈尸腐气息的“阴冥重水”。河道两侧是嶙峋的黑色岩壁,上面附着着一些散发幽蓝、惨绿磷光的苔藓与菌类,提供着唯一的光源。河水无声流淌,却给人一种沉重压抑之感,仿佛流淌的不是水,而是凝固的死亡。
一进入河道,刺骨的阴寒便透过护体仙元侵袭而来,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神识,探查范围被压缩到不足十丈。耳边隐约传来似有似无的呜咽、哭泣声,仿佛无数冤魂在河底呻吟。
“好重的阴死之气。”秦羽微微蹙眉,寂灭骨符自动运转,散发出一层微不可察的灰白光芒,将侵袭而来的阴死之气悄然吸收、转化,反而补充着他消耗的生死之力。不灭战魂火在识海静静燃烧,驱散着试图侵入的负面魂力。
两人不敢大意,收敛气息,贴着岩壁阴影,顺流而下。阴冥重水阻力极大,且蕴含腐蚀之力,寻常天仙难以长时间抵御。好在秦羽生死法则对阴死之气有天然抗性甚至转化之能,林风的死亡领域也能抵消部分侵蚀。
前行约莫一个时辰,河道渐宽,水流却诡异地平缓下来,形成一片类似湖泊的幽深水域。水色更加漆黑,水面上漂浮着一些惨白的骨骸,有人形,也有兽形,大多残缺不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警告:前方水域检测到高浓度阴魂聚合体能量反应,数量:七。能量层级:天仙初期至天仙后期不等。能量属性:阴寒、怨念、死寂。疑似‘腐骨阴煞’或类似阴魂生物。建议:绕行或快速通过。】系统提示音在林风脑海响起。
“有东西。”秦羽也感应到了,目光锐利地看向前方水域。只见那一片片漂浮的骨骸,忽然微微颤动起来,紧接着,一团团灰黑色的雾气从骨骸中升腾而起,雾气翻滚凝聚,渐渐化出模糊的人形或兽形轮廓,眼眶位置跳动着幽绿色的魂火。
正是腐骨河中常见的阴邪之物——腐骨阴煞!它们由溺死或葬身河中的生灵残魂,融合阴冥重水与尸骸死气,经年累月孕育而成,没有灵智,只有吞噬生灵魂魄、壮大自身的本能。
七头腐骨阴煞发现了生人气息,幽绿魂火齐齐转向秦羽和林风的方向,发出无声的尖啸(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的波动),猛地扑来!它们移动时并非游泳,而是如同鬼魅般在水面滑行,速度极快,带起森森阴风。
“速战速决,避免引来更多!”秦羽低喝一声,并指如剑,一道灰白中带着幽蓝火光的生死剑气激射而出,直取冲在最前、气息最强的那头天仙后期阴煞。剑气蕴含寂灭死意与战魂火的灼烧,正是这类阴魂的克星。
“嗤啦!”剑气毫无阻碍地穿透阴煞雾气身躯,那阴煞发出一声凄厉的灵魂尖啸,雾气剧烈翻滚,魂火明灭不定,气息瞬间萎靡大半。
林风同时出手,他并未使用大范围法术,而是将死亡领域的力量高度凝聚,化作数十根细若发丝的黑色冰针,无声无息地射向其余六头阴煞。这些冰针专破魂体,且与周围环境死气同源,极难察觉。
“噗噗噗……”冰针入体,阴煞们动作齐齐一滞,魂体出现细微的冻结与溃散迹象。
两人配合默契,秦羽主攻强点,林风控场削弱。这些腐骨阴煞虽凶戾,但灵智低下,攻击方式单一,主要依靠阴气侵蚀和灵魂尖啸。在秦羽专克阴魂的生死剑气与林风精准的环境操控攻击下,不过几个呼吸,七头阴煞便被彻底击散,魂火熄灭,重新化为无意识的阴气散入河中,只留下几块较为完整的、被阴气浸染得漆黑如墨的“阴煞骨核”漂浮在水面。这骨核是阴煞的核心,蕴含精纯阴气,对修炼阴属性功法或炼制某些特殊法宝有些用处。
秦羽挥手收起骨核,正要与林风快速离开这片水域,异变突生!
下方幽深的河底,突然传来一股极其强烈的吸力,同时河水剧烈翻腾,一个巨大的漩涡凭空出现,漩涡中心漆黑如墨,仿佛连通着九幽。更可怕的是,一股远超天仙层次的阴冷威压弥漫开来,锁定了两人。
“不好!水下有大家伙!”林风脸色一变,系统警报疯狂闪烁:【检测到超强能量源上浮!能量层级:金仙初期!能量属性:极致阴寒、死寂、附带强烈怨念与吞噬特性!警告:极度危险!】
“走!”秦羽当机立断,一把拉住林风,全力催动遁光,向上方岩壁冲去,试图脱离水面,从岩壁上方绕行。
然而,那漩涡吸力太强,且蕴含某种空间禁锢之力,两人遁光一滞。与此同时,一只由无数惨白骨骸拼接而成的巨大骨手,缠绕着浓得化不开的漆黑阴气,猛地从漩涡中心探出,遮天蔽日般抓向两人!骨手未至,那阴寒死气已让周围空间仿佛冻结,灵魂都要被吸摄而出。
“金仙级的阴煞之王?还是某种沉睡的古老尸骸?”秦羽心头剧震,生死关头,他再无保留,寂灭骨符光芒大放,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灰白色光柱轰向骨手,同时不灭战魂火全力燃烧,护住神魂。林风也瞬间将死亡领域收缩到极致,化作一层坚韧的黑色护罩笼罩二人,并疯狂向系统兑换一次性保命道具【破空符(中级)】。
“轰!”
灰白光柱与骨手碰撞,爆发出沉闷巨响,阴气与死意疯狂对冲。寂灭骨符不愧是冥骨仙帝传承之物,蕴含的生死法则层次极高,竟暂时抵住了骨手的抓握。但秦羽也被反震得气血翻腾。
【破空符(中级)兑换成功!消耗能量点3000!】林风毫不犹豫地捏碎符箓。
一股空间波动笼罩二人,就要将他们传送出去。然而,那骨手蕴含的阴死之气竟有干扰空间之效,破空符的光芒剧烈闪烁,传送变得极不稳定。
“吼——!”河底传来一声低沉模糊、仿佛万魂齐哭的咆哮,另一只骨手也探了出来,双掌合拢,要将秦羽二人连同那片空间一起捏碎!
千钧一发之际,秦羽眼中厉色一闪,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寂灭骨符上。骨符幽光大盛,表面浮现出更多玄奥符文,一股更加深邃、仿佛能终结一切的寂灭之意爆发开来。
“寂灭,斩!”
一道细如发丝、却仿佛能切割生死的灰线,自骨符中射出,无声无息地划过合拢的骨手手腕。
“咔嚓……”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起,两只骨手的手腕处,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虽然未能斩断,但合拢之势为之一缓。缠绕其上的浓重阴气也溃散了不少。
趁此间隙,破空符的空间波动终于稳定,光芒一闪,秦羽和林风的身影从原地消失。
“吼——!”河底的存在发出愤怒的咆哮,整段河道都在震颤,但它似乎受限于某种规则,无法离开河底漩涡太远,最终只能不甘地缓缓沉回无尽的黑暗之中。
数百里外,腐骨河下游一处相对平缓的河滩旁,空间一阵扭曲,秦羽和林风踉跄现身。两人脸色苍白,气息紊乱,尤其是秦羽,强行催动寂灭骨符爆发,又损耗精血,此刻内伤不轻。林风也是仙元消耗巨大,【破空符(中级)】几乎抽干了他剩余的能量。
“好险……”林风心有余悸,若非秦羽关键时刻爆发,加上破空符,两人恐怕真要葬身河底了。
秦羽吞下几颗疗伤丹药,调息片刻,沉声道:“那东西……绝非寻常腐骨阴煞。其气息古老阴邪,恐怕是腐骨河孕育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可怕存在,甚至可能是某具上古陨落强者的尸骸通灵。其实力,绝对达到了金仙层次,甚至更强。”
林风点头,调出系统记录的能量图谱:“能量反应确实达到了金仙级,而且阴气纯度极高,带着古老岁月的沉淀感。腐骨河,比我们想象的更危险。不过,我们似乎已经接近阴风峡了。”
他指向地图,他们现在的位置,距离标注的“阴风峡”入口已不远。而根据血冥道人图录的标注,蚀骨荒原就在阴风峡深处,那里空间紊乱,疑似连接着死魂渊。
两人稍作休整,待伤势稳定些许,便继续沿着河道边缘小心前行。有了之前的教训,他们更加警惕,宁可速度慢些,也绝不靠近任何可疑的水域或骸骨堆积处。
又前行了约莫两个时辰,河道逐渐收窄,水流变得湍急,前方传来隆隆水声,仿佛瀑布。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种呜咽般的风声,那风声并非来自水面,而是从岩壁的缝隙、洞穴中透出,带着蚀骨的阴寒与直透灵魂的哀戚。
阴风峡,到了。
峡口仿佛一张吞噬一切的巨口,两侧是高达千丈、漆黑如铁、光滑如镜的峭壁。峡内罡风呼啸,那风并非寻常之风,而是蕴含着精纯阴气与混乱空间之力的“蚀魂阴风”。风声如万鬼哭嚎,修为不足者,光是听到这风声,便可能神魂动摇,阴气入体,侵蚀生机。
秦羽与林风站在峡口,都能感到那阴风扑面而来的刺痛感,护体仙光自动激发,与阴风摩擦发出嗤嗤声响。
“按照图录,穿过阴风峡,便是蚀骨荒原。死魂渊的入口,很可能就在荒原某处空间紊乱之地。”林风看着幽深不见底的峡谷,神色凝重,“这阴风厉害,需时刻运转仙元抵御。而且,峡谷内神识压制更强,恐怕还有天然迷阵。”
“走吧。”秦羽目光坚定,“既然到了这里,就没有回头路。小心些便是。”
两人撑起护体仙光,秦羽以生死之力在外又布下一层灰白屏障,林风则操控死亡领域模拟阴风属性,尽量减轻侵蚀,一前一后,踏入了阴风呼啸的峡谷。
一入峡谷,天地仿佛变色。光线昏暗,只有岩壁上零星的磷光提供些许照明。蚀魂阴风无孔不入,疯狂冲击着护体仙光,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尖啸。更麻烦的是,风中似乎蕴含着混乱的空间之力,使得方向感变得模糊,甚至偶尔会出现细微的空间褶皱,稍不留神就可能被卷入未知的空间裂隙。
两人走得异常缓慢,全靠林风的系统【能量图谱测绘】和【环境动态分析】不断修正方向,避开那些隐晦的空间陷阱。
行至峡谷中段,风力陡然加剧,前方出现数个岔道,每一条都阴风呼啸,看起来别无二致。图录到此便没有更详细的记载了。
“天然迷阵。”林风停下脚步,系统正在全力扫描分析,“每条岔道的能量流动、风声频率都有细微差别,但都在不断变化,无法凭此判断正确路径。需要尝试。”
秦羽沉吟片刻,取出血冥道人给的那份图录玉简,再次仔细感应。忽然,他眉心的不灭战魂火微微跳动了一下,对其中一条岔道方向产生了极其微弱的共鸣。
“这边。”秦羽指向左侧第二条岔道,“战魂火对那个方向的死魂气息有感应,虽然很微弱。”
林风系统扫描也显示,那条岔道的阴气浓度和死寂程度确实略高于其他几条,且空间波动相对稳定。
两人不再犹豫,踏入那条岔道。前行不久,周围景象开始变化,不再是单纯的岩壁,开始出现一些残破的、风格古老的石碑、石柱,上面刻着模糊的、不属于当今仙界的符文,大多已风化残缺。空气中弥漫着更加古老沧桑的死寂之气。
“这里……似乎是一处古战场,或者古老遗迹的废墟。”林风观察着那些石碑,系统尝试解析符文,但信息残缺太多,只能判断出与死亡、轮回、祭祀有关。
突然,秦羽脚步一顿,寂灭骨符自行飞出,悬浮在他身前,微微震颤,指向右前方一片坍塌的石殿废墟。骨符表面的符文亮起,传递出一丝渴望与指引的意念。
“那里……有东西在呼唤寂灭骨符。”秦羽与林风对视一眼,小心地向那片废墟靠近。
废墟规模不大,似乎曾是一座祭坛或小型殿宇。在断壁残垣中,他们发现了一具盘坐的骨骸。骨骸呈玉色,即便历经无数岁月,依旧晶莹,散发着淡淡的威压,生前至少是玄仙级强者!骨骸手中,握着一块巴掌大小、非金非玉的黑色令牌,令牌上刻着一个古老的“冥”字。
而寂灭骨符的感应,正是来源于这块黑色令牌。
就在秦羽准备上前查看时,异变再生!
那具玉色骨骸空洞的眼眶中,骤然亮起两点幽绿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