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专家们看着星海列出的一条条分析，不由得会心一笑。
一位头发花白的城市规划老专家扶了扶眼镜，幽默地摇头：“得，我看咱们这群老家伙，离集体退休不远喽！”
他笑着指向大屏幕：“我们以前搞调研、做评估，哪个项目不得折腾小半年？
团队风吹日晒地跑断腿，问卷发出去几千份，回来光是数据清洗和分析就得熬上几个通宵。
星海倒好，几分钟功夫，把交通、能耗、人口结构、甚至未来几年的压力模型都给算得明明白白，连实施风险和溢出效应都预估出来了，这效率，我们拍马也赶不上啊！”
他身旁一位资深的社会学教授接话，语气里带着同样的调侃：“王老说得太对了。以前开这种会，最难的就是确定优先级一你说老旧小区改造紧迫，他说交通枢钮影响面更广，争来争去谁也说服不了谁，现在好了，都有ai帮我们做好了，一切都用数据说话，逻辑清淅，连潜在的利益冲突点都标出来了。
“可不是嘛！以前治理交通违章，我们得靠人海战术”，民警蹲点、摄象头抓拍，费时费力还有盲区，现在星海连骑手是因为路设计缺陷被迫违规，还是故意闯红灯都能分清楚，执法精准度简直是指数级提升。我看以后啊，我们得好好学习怎么跟这位ai同事打交道了！”
这番带着自嘲的玩笑，恰恰从侧面印证了星海方案的卓越。
此时星海的声音响起：“各位专家说笑了，我的分析，创建在两个基础上。
第一，是过去数十年间，由各位老师及其同行们构建的城市研究理论框架、积累的庞大历史数据与经验模型，我所有的推演，都基于这些人类智慧的结晶。第二，是此刻正在发生的、由城市中每一位居民和管理者共同创造的实时数据流，我能快速计算出可能性，但我无法理解老街巷名称背后的历史情感，无法体会霞飞路菜市场里讨价还价间的人情冷暖，更无法权衡在数据最优解背后，那些需要人文关怀与政治智慧的微妙平衡。
“”
星海略微停顿，继续道：“我所做的，是尽可能清淅地将其以数据的方式呈现出来，但如何落子，依然依赖于各位专家的远见、经验与创造力。”
“因此，我不是来接替各位的，我只是一个工具，负责处理海量信息，描绘地图与预警风险，之前不会代替人类，以后也不会。”
那位开玩笑说要退休的王老专家，脸色渐渐严肃起来，他缓缓摘下眼镜，声音比刚才低沉了许多：“倒是没想到，有一天居然内被ai感动到，我们这大半辈子积累的东西，能以这样的方式继续为这座城市服务，这是我们的幸运啊。”
会场的气氛逐渐开始转变，从略带自嘲的轻松，转变为一种被理解和赋能后的振奋与使命感。
李主任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好！”他中气十足地开口，“星海为我们描绘了精准的战略地图，各位专家也找回了攻坚克难的信心和方向，那么，现在就是我们行动的时候了！”
“我宣布，会议决议如下：
第一，确定清河坊—霞飞路复合板块”为九州”项目二期深度试点局域。
其复杂性，代表性以及潜在的巨大示范效应，符合我们下一阶段探索城市深层治理规律的战略须求。
第二，立即激活试点前期程序，由周的总负责，牵头组建清河坊—霞飞路综合治理攻坚小组”，小组需在三天内，集成城市规划、社会学、交通管理、信息技术及基层治理等领域的内核专家。
第三，制定分阶段推进方案。攻坚小组的首要任务，是在一周内，结合星海提供的全方位数据洞察和各位专家的领域智慧，拿出一份详尽的《试点实施方案框架》。
这份框架必须包括：清淅的阶段性目标、关键绩效指标、多部门协同机制、
数据安全与隐私保护预案，以及，非常重要的一点一与社区、商户、居民的前期沟通与共识构建策略。我们要确保技术的先进性，最终能转化为市民可感可知的幸福感。
第四，同步激活行政协调程序。我会立即向市委做专题汇报，争取最快速度的批复和相关政策的配套支持。发改委、财政等相关部门要提前介入，做好资源保障的预案。”
相关工作的准备都需要一些时间，不过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整个流程走起来虽然繁琐，但是意外的顺利，而且大家也没什么非常疲惫的感觉。
在这期间，另一件对周昀个人而言意义重大的事情，也悄然提上了日程。
这种事情自然要和他的导师交流一下，不过邓永华虽然是周昀名义上的导师，但事实上也教不了周的什么了。
不过邓永华的导师还是能对周昀有些帮助的，好巧不巧的是，邓永华的导师这两天正好因为九州”计划的验收来了一趟杭城，否则他还得专门跑一趟燕京。
杭城，一家临着运河的安静茶馆。
一向在学生面前神色严肃的邓永华教授，此刻却难得地显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拘谨。
他双手捧着温热的茶杯，腰杆挺得笔直，目光更多地落在面前的茶具上，而非对面的人。
而另一边坐着的则是一位戴着眼镜的老者，说是老者，但估计也就六十出头，精神矍铄，，这放在学术界正属于拼搏的时候。
“老师，这次真是麻烦您了，还让您专门抽空过来。”邓永华语气躬敬地开口。
他知道，导师此行来杭城参加项目验收是其一，愿意抽出这私人时间与自己和学生见面，更是难得的情分。
院士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目光扫过窗外的小河，又落回邓永华身上，“永华，我们之间就不必客套了，你那个学生，周昀，这次在项目里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
他顿了顿，嘴角似乎泛起一丝极淡的笑意，“验收会上，那几个以苛刻着称的老家伙，都没挑出什么硬伤，反而私底下都赞不绝口。能让那几位同时点头，不容易。”
听到导师主动提起并称赞周昀，邓永华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拘谨感消散了不少，脸上也露出了与有荣焉的笑容：“是，周昀这孩子确实厉害，不得不说我都教不了他什么了。”
“恩，”院士微微颔首，“理论天才不少，但能打通从理论到实践这最后一公里”，甚至开拓出新路径的人，凤毛麟角，他做的，已经不止是一个技术项目，是在探索一种新的城市治理范式。”
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更为专注，直接切入内核：“你之前在电话里提的事，我仔细考虑过了，关于周昀博士答辩。”
“按常规流程，确实没错。”但接下来的话却让邓永华心中一亮，“但是，规矩是为人服务的，尤其是为杰出人才服务，他的实践成果，其创新性、复杂性和社会效益，已经完全达到了博士学位的学术要求，甚至远超标准，我们培养博士，不是为了制造论文机器，是为了培养能推动社会进步的人才。”
“所以，我的意见是，支持他申请提前答辩，你们按学校正常程序走，准备好所有材料，特别是突出他实践成果的学术价值和创新点，学术委员会那边，我会关注。我相信，只要材料扎实，没有人会反对一个在真实战场上立下大功的士兵提前毕业授勋。”
“老师，有您这句话，我就彻底放心了！我回去就让小周抓紧准备！”
院士点了点头，“告诉他，不必有压力，答辩场上，他需要做的，只是将这段波澜壮阔的实践，用学术的语言清淅地讲述出来，我期待他的表现。”
回到学校后邓永华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走进了学院院长的办公室，“院长，有件事需要跟您和院里汇报一下。”
邓永华开门见山，讲关于周昀提前答辩的初步想法。
院长想了想回答道：“我个人是同意的，毕竟周昀可以说是我们学院近年来学生里最亮眼的一笔
但是你也知道，博士生的毕业哪怕我是院长，也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提前答辩，这涉及到学校的硬性规定。
培养年限、学分、中期考核、还有一大堆表格和审批流程————这些程序上的问题，很繁琐啊。
学术委员会那边，虽然看重成果，但必要的流程如果走不通，恐怕也会有些老教授会觉得不合规矩，提出异议。”
这时，负责研究生培养的副院长和教程秘书也被请了过来。
“邓教授，我们不是不支持优秀学生，但学校的规章制度白纸黑字写在那里”教程秘书翻着培养手册，面露难色。
他们也知道周的优秀，但是他们也不想犯错误，所以就开始互相推脱。
邓永华静静地听着同事们的担忧，这些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没有急于反驳，而是等大家都说得差不多了，才缓缓开口。
“院长，各位，关于程序上的问题————这个，大家不必过于担心。”
他顿了顿，在同事们略带疑惑的目光中说道：“我这次去杭城，正好遇到了我的老师，他也参与了项目的验收评审，关于周昀提前答辩的事情，我向他做了汇报。”
他没有直接说出“老师”是谁，但在座的都心知肚明那位在学界的分量。
“老师的意见很明确。”邓永华继续说道，“他认为，周昀的实践成果完全达到了破格提前答辩的学术标准，他支持我们按程序申报，并且，老师表示他会亲自关注此事，确保学术委员会能基于成果本身的价值，做出公正的评判。”
院长脸上的疑虑瞬间消散了大半，既然有大佬愿意出头，那他们肯定是没有问题的，毕竟院士出面了。
“既然老院士都发话了，并且认可周昀的学术成果，那这个程序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院长的语气立刻变得果断起来，“永华，你怎么不早说！有老先生在后面盯着，谁还会在程序上故意叼难？那是自找没趣。”
副院长和教程秘书也立刻转变了态度。
“哎呀，邓教授，您这可真是找到了最强力的支持啊！”
“没问题了，没问题了！我马上就去梳理需要准备的材料清单，咱们尽快激活流程！有老院士的关注，流程一定会特事特办，畅通无阻。
看着同事们瞬间转变的态度，邓永华心中感慨万千。
他再一次切身感受到，在现有的体系内，有时候顶尖权威的一句话，确实能轻易扫清许多看似坚固的障碍。
“那好，”邓永华站起身，脸上露出了笑容，“我这就去通知周昀，让他开始准备答辩材料。院里这边，就麻烦各位多费心了。”
“放心放心！”院长亲自把他送到门口，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给我们学院争光添彩的大好事，我们一定全力支持，尽快办妥！”
走出行政楼，邓永华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搞定了，接下来就是和周昀本人商量了，说起来，周昀要准备毕业这事情，周昀本人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走出行政楼，邓永华没有回自己办公室，而是径直走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走廊角落，拨通了周昀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起，那边传来周昀的声音，背景音里还隐约能听到人员讨论的嘈杂，显然他正沉浸在二期试点的工作中。
“老师？”周昀的语气带着一丝询问，似乎对导师在这个时间点来电有些意外。
“没打扰你工作吧？”
“没有，老师您说。”周昀那边似乎走动了几步，背景噪音小了些。
“恩————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邓永华斟酌着用词，“是关于你博士学业的事情。”
“学业？老师，是中期考核有什么问题吗？还是需要补充什么材料？”
“不是中期考核。是————我和院里，包括我的老师，也就是你师公，我们都认为，以你目前的成果，其学术价值和创新性，已经完全可以支撑你申请提前进行博士论文答辩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