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寒山心法(1 / 1)

山风裹挟著残雪的凉意,吹得紫苑罗裙的衣摆轻扬,温照回到龙首峰。

刚踏入殿门,一道黑紫相间的身影便嗖地一下窜到她脚边,尾巴欢快地扫着地面,正是小白。

许是知晓自己清晨闯了祸,它没有像往常那般扑上来撒娇,只仰著脑袋,灰紫色的竖瞳亮晶晶地望着温照,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嗷嗷声,鼻尖还蹭了蹭她的裙脚。

温照俯身将它抱起,指尖挠了挠它的下巴,眼底带起笑意,“好啦,你乖乖的,等拜完师我就带你出去玩。”小白似是听懂了,脑袋往怀里缩了缩,尾巴却依旧讨好地勾着她的手腕。

安顿好小白,温照才将那只莹白的玉盒取出,放在殿内的紫檀木桌上。

抬指抚过盒盖上浮雕的小剑,她凝神将神识探入其中,瞬间便被盒内的灵气包裹。

两瓶丹药整齐排列,一瓶上品凝气丹,一瓶上品补元丹,瓶身刻着细密的聚灵纹路,旁边放有一叠下品灵石,足足有两百块之多。

除此之外,还有一枚刻篆“寒山”着《寒山心法·炼气篇》,与裴衡琛的一样,是寒山弟子基础入门心法,然而唯独没有看到剑法心决。

“寒山入门弟子的资源都这么好吗。”温照轻声呢喃,将玉简取了出来。炼气篇》的内容便清晰地浮现出来,功法脉络清晰,运转方式精妙,与太虚剑宗的功法截然不同。

太虚剑法如写意山水,重意轻形。剑招随心而起,剑意凌于招式之上,讲究以心御剑,以意通玄。入门时,师门多是引导弟子打磨心境,感悟剑意,以求达到人剑合一之境界。

而这寒山心法,却似工笔细描,重形求实。它不重虚无缥缈的意境,反倒一心夯实根基,将炼气阶段的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宛如为修行之路铺就了一块厚重无比的基石,让弟子往后的进阶之路,能走得更稳,更扎实。

两派功法各有千秋,大相径庭。

温照略一思索,如今她修为晋升飞速,根基却是悬浮,这寒山心法正好补全基础,再适合她不过。便将丹药与灵石收好,只留下玉简放在桌上,准备修炼时使用。

小白在她肩头探头探脑,眼巴巴望着玉简,喉咙里发出好奇的呼噜声,爪子忍不住想去扒拉。

温照抬手按住它的爪子,笑着弯了眉眼,“小白,这可不是给你磨牙的哦。”小白嗷呜点头,乖乖收回了爪子,转而舔了舔她的指尖。

整理完入门资源,温照盘膝坐在床榻上,开始运转寒山心法。殿外午后日光正好,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灵气顺着心法运转的轨迹在体内流淌,之前晋升后的丹田里的空虚感,竟渐渐消散。

心念一动,这寒山心法果然玄妙,若能潜心修炼,筑基指日可待。

不知过了多久,温照缓缓收功,周身灵气归于丹田。小白早已趴在她腿上睡熟,黑紫相间的鳞片在日光下泛著光泽,呼吸均匀。

将它轻放在枕边,盖好薄毯,温照起身打算去殿外看看龙首峰的景致,却在踏出殿门时,瞥见一道蓝色身影在不远处的梅林边缘,正往乐天殿走。

快步走过去,温照拱手一礼,“钟蕊师姐。”

钟蕊迎上前见是她,脸上露出温和而略显匆忙的笑容,“温师妹,你回来了。剑尊正在主峰盯着收徒大典最后的布置,事无巨细都要过问,一时半刻怕是回不来。他特意吩咐,让你先好生休整,莫要挂心,待大典事了自会召你。”

温照闻言,微微一怔。仑灵剑尊亲自,筹备大典?

在她前世的认知里,谢玄收徒的时候,不过是一句话,一道谕令的事,何曾需要他本人耗费心神于这些琐碎仪程。

而传闻中性情更为不羁,最不爱理俗物的仑灵剑尊,竟却为了她如此费心周折。

一丝讶异过后,一股极细微的暖意,如初春解冻的涓流,悄然漫过温照心口。

她垂眸,将这份陌生的触动妥帖收藏,再次拱手时,姿态愈发端稳,“有劳师姐传话,弟子明白了。”

与钟蕊道别后,温照在殿外那片依山势起伏的梅林禁地外围闲逛著。

时值冬深,寒山灵气蕴养之下,竟有红梅与绿萼同时盛放的奇景。

地势较高处,红梅如霞似火,灼灼烈烈地燃烧在苍劲枝头,稍低的背风坡间,绿萼梅清冷如玉,疏淡雅致地绽放在墨色枝桠间。

一红一绿,一浓一淡,彼此遥映,幽香交织却又泾渭分明。

重生以来,从杭都逃亡到寒山入门,她就像一根随时绷紧的弦,难得有这般全然属于自己的闲暇时刻。

温照缓步穿行其间,时而驻足仰望那热烈的红,时而俯身轻触那冰凉的绿。

清冷与馥郁交织的香气萦绕鼻尖,纷扰的思绪,未尽的恩怨,以及对未来的筹谋,似乎都在这片暗香中被短暂抚平,心湖渐复澄明。

就在这心神渐宁之际,梅林小径的另一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抬眼望去,来人竟是汪彦,见到温照,他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显然也没预料到会在此处相遇。

四目相对,空气有片刻的凝滞。汪彦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那副生人勿近的气息几乎要实质化。

然而,身份之别有如云泥,上次他冒犯温照,便被钟蕊训诫过,剑尊首徒在龙首峰位同峰主。

终究还是垂下眼,抱拳躬身,汪彦的动作标准得挑不出一丝错处,声音干涩吐出一句,“温师姐好。”

恭敬,却冰冷,有礼,却无温。

温照面色平淡,几不可察地略一颔首,算是回应,便径自移开了目光,只当他是路旁一块无关紧要的山石。

无需言语,姿态已表明一切,温照不会计较他之前的冒犯,但也绝无兴趣用热脸去贴冷脸。

汪彦直起身,见温照已无意交谈,眼神复杂地闪烁了一下,终究也未发一言,沉默地侧身让开道路,两人各自分道扬镳。

这段小小的插曲并未在温照心中激起多少涟漪,她摘了些梅枝,直到最后一缕天光被远山吞没,肚子有些饿了,方才转身,不疾不徐返回。

回到乐天殿,殿内一片不同寻常的寂静。

温照心头忽地一紧,往日只要她踏入殿门,那道黑紫相间的小身影总会第一时间扑上来,或是从梁上探出脑袋。此刻,却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殿中回响。

“小白?”她唤了一声,声音在寂静里显得格外清晰。

无龙应答。

视线迅速扫过殿内每个角落,蒲团上没有,床榻边没有,连它最爱窝著的软垫都空空如也。

心下一沉,温照急忙推门而出,顺着小白留下的踪迹寻去。

另一边碧琼峰,一处庭院中,沈盈月正坐在石凳上抹眼泪,旁边站着几位碧琼峰的女弟子,正低声安慰她。

“师姐,你别伤心了,那温照不过是仗着剑尊宠爱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一名女弟子说道。

“就是,她一个水火双灵根,就算有剑骨又如何,真正修炼以后,晋升速度未必比得上师姐你。”另一名女弟子附和道。

沈盈月放下手帕,眼中闪过一丝算计,“我才不会就这么算了。她不是想在寒山立足吗?我偏要让她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在寒山耀武扬威的。”

她抬头看向为首的一名女弟子,“师妹,你帮我盯着点温照那边有什么动静。”

那女弟子犹豫了一下,她只是三灵根的外门弟子,得罪不起沈盈月,权衡再三,还是点头,“好,我这就去打听。”

沈盈月望着温照所在的龙首峰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偏执笑意,她绝不会让温照抢走本该属于她的一切,无论是名声,还是机缘。

同一时刻,寒山客院的一处院落里,江映雪正独自站在窗外,望着飘落的雪花出神。她转身,看向内室,隔着屏风,能看见知晏正盘坐榻上打坐调息的身影。

月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清俊温润的轮廓。

对这位未婚夫,江映雪自始至终只有礼貌的疏离,从未有过半分真心。

他是太虚剑宗这一代最出色的弟子之一,天赋、心性、容貌,无一不佳。待她更是温柔体贴,百依百顺。

父亲说,能嫁给他,是她天大的福分,可这份旁人艳羡的福分,在她眼里,不过是束缚自由的枷锁。

知晏再好,也只是一个“正道弟子”。他的未来,顶天了是个太虚剑宗的长老,或是某个中等门派的掌门。

比起这位温润如玉却难入她心的未婚夫,那个男人,才是她心之所向。

他许诺给她的,不仅是长相厮守的情缘,更有执掌东境的无上权势,

“主上亲许,事成之后,东境七州,混元派可独占其三。”这是对方的原话。

父亲心动的是那泼天的权势,而她心动的是为他一人炽热的情意,与他共掌东境的期许。

为了他,为了这份情意,哪怕要牺牲一个倾心待她的未婚夫,她也毫无迟疑。

所以当那位大人提出那个计划时,她几乎是立刻便应了下来。只要事成,太虚剑宗与寒山派必生嫌隙,届时混元派势力趁乱而起,她便能伴着心爱之人,一步步拿下东境,实现他们的宏图。

而她江映雪,将成为混元派有史以来最年轻,最有权势的长老。

不,或许,是未来的掌门。

想到这里,江映雪眼中最后一丝动摇也彻底湮灭,她握紧玉符,指尖划过符面,回了一段讯息,“待饮寂魂露七日,沉星崖,千年古杏下,我会引他去。”

讯息发出的瞬间,玉符灵光骤熄,江映雪将它藏入怀中。

再抬眼时,她脸上所有多余的情绪已敛去无踪,恢复了平日那种看似不染尘埃的清冷孤高。

甚至对着幻化出的灵镜,微微调整了一下唇角细微的弧度,确保那点惯有的,恰到好处的疏离感,毫无破绽。

江映雪找到客院配备的小厨房,片刻后,她端出一碗明显火候过了,色泽略显深沉的羹汤出来。

热气蒸腾,带着一丝焦糖混合谷物的甜香,也混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糊味。

推开内室的隔扇门,她走进去。知晏正盘坐于榻上,周身灵力流转平稳,显然在例行功课的尾声。

听到声响,知晏缓缓收功,睁开眼,目光落在江映雪手中的碗上,又移到她脸上,眼中自然而然流露出熟悉的,带着纵容的无奈。

“你呀,身体不是不舒服。”他轻叹,语气里没有责备,只有一种拿你没办法的温和,“怎么想起做这个?”

江映雪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走上前,将温热的碗递到他手边,垂下眼帘,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声音比平日低软了许多,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似乎因手艺不佳而产生的赧然,“突然想试试,好像有点糊了。你尝尝?”

这细微的语气变化,这从未有过的亲近姿态,像羽毛轻轻搔刮过知晏的心尖。

他怔了一下,随即眼底的无奈化为更深的柔和,伸手接过汤碗的同时,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揽过她的肩,将她温柔带向自己。

“无妨。”他就着她的手,真的低头尝了一口那带着微苦焦香的甜粥,然后对她笑了笑,“味道尚可。下次我教你,火候需再轻些。”

江映雪顺势靠在他肩头,鼻尖萦绕着他身上干净清冽的草木气息,耳边是他平稳的心跳。

“你喜欢吗?那我每天做给你喝。”

她闭上眼,掩去眸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比窗外风雪更刺骨的寒意,嘴角却依偎着他颈侧的弧度,微微弯起一个看似依赖柔顺的弧度。

知晏拥著怀中难得温顺的未婚妻,只觉得连日来若有若无的隔阂似乎淡去了些,心中一片温软安宁。

“嗯,我好喜欢。”

他全然不知,这片刻的温情,这怀中的温暖娇躯,这碗看似笨拙却心意满满的甜粥,都已在悄然间,化作了淬满剧毒即将刺向他后心的利刃。

窗外,雪落得更急了。寒山的夜,漫长而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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