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秉文听了半天,又好好确认。
“你是说这幅画可以给别人看之类的?”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你画了这么好的一幅画,放在家里做什么?”
“可这是我送给你们的啊。”
“那也不影响你拿去给别人看啊。”
罗秉文有点不理解老妈这个e人的想法了,就是说这幅画可以拿去展览呗?可这是画的你们,
而且不是诺敏那种,被罗秉文改动了大部分五官。
这幅画完全就是自己爸妈的样子,顶多年轻一点点。
罗秉文看了老妈好久,然后挠挠头。
“要不和爸爸商量商量?”
“不用!”
李晓玉手一挥,和下令全军出击的将军似的,脸上也是同样一种不容置疑的表情。
“他早上也和我说这样好看的画放在家里可惜了,我看报纸上说今年是你最关键的时期,我们帮不了你什么,但也不能拖你后腿不是吗?”
罗秉文抿着嘴巴,心里有点感动,上前牵着妈妈的手。
他好久都没做这样亲近的动作了。
“谢谢你们。”
“和我说什么谢呢?你现在出息了,我们也放心,回头让你爸把工作辞了,拿着你的钱我们两个也出去旅游去。”
“哈哈,这个想法可以。”
自己现在一幅画两百多万美元,虽然这钱还没结,但早晚会下来的。
到时候给父母一大笔养老金,也不用爸爸每天按时上下班这么辛苦了,可以去钓钓鱼,爬爬山,或者就象妈妈说的,出去旅游。
五十岁享受人生,也还不晚。
章厚生回到学校,先是去和王崇德校长说了一下这次去见罗秉文的过程,说得很简约,主要是说罗秉文几天后,四月十号来学校演讲。
然后回到大办公室,她才和同事说道:
“今天去见秉文真是长见识了,他在家里居然有一个不小的画室,修得很漂亮,听说在他小学的时候就修起来了。”
“新闻上也说过,那画室真的很好看?”
“差不了,比我们学校一般的画室要好。”
说了一段画室的问题,另外有个老师问道:“他不是还给父母画了一幅画当礼物吗,画好了没有,你见到了没?”
“见到了。”
章老师的念头又回到了看到那幅画的时候。
她看到了温馨和爱情。
罗秉文对人物出色的掌控,以及对氛围的营造,让这幅画显得特别温暖,就象是被泡在了蜂蜜里,光是看着都觉得甜。
从来没有一个画家这样表现过家庭。
从来没有。
章老师在没罗秉文同意的情况下不方便和同事说这幅画的细节,所以她叹息一声,说道:“是一幅前所未有的画。”
“比他之前的画还要好?”
“对,比他之前的还要好。”
罗秉文自然是不知道学校里面的事情,他这两天在忙碌清明祭祖的事儿。
罗姓不算个大姓,至少比起李王张什么的来说,罗姓肯定不算什么大姓,百姓家估计排名只到前二十。
但姓罗的人居住地很集中。
比如湖南。
这是古罗国所在地,也是罗氏宗族千年扎根的地方。在湖南某些县市,罗姓甚至能排进第一,
祠堂修得比镇政府还气派。
他们这支在川省小镇的,也是湖广那边来的。
生根发芽后,罗姓在他们这个小镇也能排个前三,罗秉文在上小学初中的时候,一个班级上至少有五六个姓罗的。
从字辈上来看,他们这些人在百年前肯定也是同一个祖先。
但现在基本不相往来了。
清明也是各拜各的。
前几天,章老师来的那天晚上,罗诚把罗秉文叫到房间里面,一只手拍了拍罗秉文肩膀,措辞了很久才说道。
“你现在算是发家了,都说成家立业,家还是排在首位的。”
罗秉文以为老爸要说什么让他找个女朋友之类的事情,但他想错了,罗诚话头一转,说道:
“咱们罗氏家族来这里一百多年了,没出过什么人物,也什么凝聚力,不是不想聚在一起,而是确实没什么人能够站出来。”
他想了想,确实觉得罗秉文现在可以站出来了,才说:“咱们这支罗家的族谱在你大爷爷手上,你现在有钱了,看能不能带头修个宗祠。”
“啊?”
罗秉文没想到过老爸叫自己居然是因为这事儿。
修宗祠?
好陌生的词汇,自己带头,怎么带?
“其实也不是我想,是你爷爷去世前也一直念叨着这件事,他当初是有机会带人修的,可是那个年代你也知道,不太好,到底也没修起来。”
“行吧,我没问题,怎么弄?”
他没什么思绪,反正捐钱就行了呗?
巴塞尔艺术展上的那两幅画钱还没下来,但罗秉文现在也不缺钱,之前卖的几幅画还有点剩馀,前几个月自媒体这边也拿了不少收入。
二十万以内他都没问题。
他也不是只会赚钱不会花的人,相反,罗秉文从来都是钱花着花着就没了。
罗诚早就有想法了,见罗秉文同意,第二天就带着罗秉文去找了他的大爷爷。
爷爷这一辈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其中三爷爷四爷爷去世早,没留下后,大爷爷这边算是繁茂,也是四个子女,然后也没管什么计划生育,小辈也多。
之前还经常走动,但自从罗秉文爷爷去世后,就只在清明祭祖时见过几面了。
老爷子住在老宅里,这地方在以前不算偏僻,但过了千禧年以后,官方发展似乎抛弃了这边,
导致这边就和农村没什么差别。
见到大伯时,他正坐在藤椅上晒太阳。
看到罗秉文的时候想要站起来,但腿脚不太方便,最后是罗诚上前扶了一下,老年人这才站起来,弯着腰看罗秉文。
眼睛里的笑容很明显。
“我听三儿他们说了,你现在成大画家了,是不是?好啊好啊,我们一直想培养读书人,考官考不上,没想到居然出了个画家。”
到了他们这个岁数,自己的前路已经是到头了,但很喜欢看到有前途的晚辈。
听到罗诚说他们的来意是修罗氏祠堂,这位八十多岁的老人树皮似的手都有了力气,拉着罗秉文的手腕说道:
“还是秀臣的老幺厉害,你爷爷就想修,但那时候闹土匪—”他咳嗽了几声,罗诚不敢让他这么激动了,连忙安抚。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这祠堂想修起来,还得这位老人多出力,现在可激动不得。
正好是清明节,罗家回来的人多,大爷爷就提了一下这件事,听说罗秉文一个人就捐十二万的时候,大家眼神中满是震惊。
真是出息了啊,捐十二万?
“秉文现在一幅画能卖几百上千万呢!”
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嗓子,顿时炸开了锅。几个大伯那边,还不知道消息的年轻人,手机都差点掉地上。
谁?
咱家谁这么厉害?
一幅画卖一千万?
大爷爷的拐杖咚咚敲着地板:
“莫吵莫吵!“
他颤巍巍从怀里掏出本泛黄的册子,“你们看,族谱上白纸黑字写着,咱们这一支,是从广元过来的。”
老人枯瘦的手指戳着某页,“秉文现在有出息,该去广元罗氏大宗认亲,请盏长明灯回来!”
广元那边的灯是从长沙带过来的,所以他们也不需要去长沙,只需要到广元那边认认亲,带盏灯回来就行。
修宗祠又怎能没有一盏长明灯呢?
罗诚赶紧拽儿子衣角,小声说:“快应下!这是要你当主事人的意思!”
儿子现在的成就完全可以做到单开族谱,从罗秉文这一代开始算,但也要做到前后有序,知道自己的每一代老祖宗是谁。
单开一本,也不是那么简单,说说就行的。
这几天他就忙这些事情了,还没到出发的地步,就是大家趁着清明祭祖的时间,做好了明年的计划,有了罗秉文这一笔十多万的资金,过了清明就能开工。
长明灯则是一个月后,随时去请都可以。
现在的房子修起来还是很快的。
等到大家商量好,罗爸爸整个人都年轻了几分,在家里说话都硬气不少。罗秉文也是少有能看到爸爸在酒桌上被人这样敬酒。
当然,被敬酒最多的还是罗秉文。
到了九号,罗秉文睡到中午起床,连忙借口有事回了蓉城。
罗秉文回到蓉城的工作室时,天色已近黄昏,但还没到下班时间,工作室里人还很多。
本来当时觉得挺宽松的工作室,现在也坐满了人。
巴特尔到这边上班,还多加了一张办公桌。
“老板!”
“文哥!”
“恩,你们好,继续工作,格桑梅朵那边怎么样了?”
“数据很好,最近接的几个gg效果也不错。”
“恩,控制,不要接太多了。”
他去到自己的办公室,揉了揉还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打开计算机开始准备第二天的讲座内容对的,明天他就得回母校演讲了。
总觉得回来后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好怀念之前去外蒙的时候。
等演讲完得给自己放也一个月假才行。
“颜色—
他喃喃自语,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着。
梵高的颜色段位太高了,把这个说给大学里面的学生听可能还听不懂,但罗秉文可以讲一下自己在游戏公司里面画原画的时候,对色彩的运用。
别以为这是什么没用的技巧,
罗秉文在那时候就已经是四级的画家了,这种水平在全国都没有几个的。
油画方面的那就更少了。
过了会儿,章老师打了个电话过来,说到:“你到蓉城了吗。”
“我已经回来了。”
“那就好,我先给你说一声,报名的人太多了,我们把讲课挪到大教室那边,很多都是大一大二的学生,你讲课可以基础一点。”
“放心吧章老师,我知道。”
他都准备讲颜色了,这还不够基础?
再基础就得说调色板了。
晚上十点多罗秉文才备课完成,简单确定好明天讲课的内容,他才放下心,拿手机看看这时候还有什么外卖。
今晚估计得在办公室睡觉了。
没床,不过沙发也很舒服,柜子里面有枕头和被子。
第二天,罗秉文中午的时候就去了学校或许是罗秉文脸太嫩,又很有气质,保安也不知道把罗秉文认成什么了,没询问,也没让罗秉文回来打卡,就这样放他走了进去。
今年下来学校变了很多。
最大的变化是修了一个新的宿舍楼,以前的老宿舍楼现在逐渐都要拆掉了。
川大的资金还是很足的。
就是在他毕业以后才修新宿舍楼,这一点让罗秉文有点绷不住,
好象他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自己一毕业,学校就开始修新房子,但他总是住不上。
“现在的学生估计都有空调了吧?”
他那时候没有呢,夏天只能吹风,这可是蓉城啊,热死人的地方,导致罗秉文在画室练习到深夜才回去睡觉。
不是为了自己的技术,而是为了蹭空调。
这要是让学校知道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立刻取消宿舍楼的空调,让大家都和罗秉文学习,热就去画室练画嘛,不要再宿舍玩手机。
走了两圈,罗秉文才和章老师打电话。
下午三点,学校大会议室。
投影仪在幕布上投出两个并置的游戏原画作品:左边是游戏《山海幻想》里妖狐的火焰特效红,右边是罗秉文油画《破晓》的落日红。
台下响起窒的议论声。
“这都是我的作品,其中前面那幅游戏原画是我在两年前画的,其中就可以看到我现在作品中对于落日的表达,你们觉得那个更热?”
第一排的板寸头男生举手:“左边!游戏里这个红带橙边,像烧着的炭,看着好帅,这游戏现在还有么?”
“额,我不建议你玩,氪金游戏,现在有很多新的比这个好玩。”
然后说:“也不知道教室里面有没有我以前老板派来的人,嗯,我不是说我们的游戏不好,而是真的氪金有点严重,好了,不说这个。”
“错!这位同学说错了。”
罗秉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