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谋杀艺术！”
这句话一下子就戳破了凡尔赛厅里那种虚假、奢华的氛围。
全场死寂。
所有宾客的目光在陈凡和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之间来回扫视，眼神里混杂着惊愕、嘲弄与期待。
他们期待着一场暴怒。
期待这位一掷千金的东方沃尓沃，用最直接的方式，让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付出代价。
罗毅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心头一紧。
下意识地向前迈出半步，准备让安保人员把这个搅局者“请”出去。
然而，一只手拦住了他。
是陈凡。
他非但没有动怒，脸上那玩味的笑容反而愈发浓烈。
他饶有兴致地他打量着眼前这个因愤怒而胸口微微起伏的女人，象在欣赏一件出乎意料的藏品。
【有意思，这眼神，比挂在墙上这些画干净多了。】
他内心闪过一丝念头。
陈凡晃了晃杯中的罗曼尼康帝，对着慕容雪，慢悠悠地抬了抬下巴。
“继续。”
他吐出两个字，语气轻松得象是在点评一首餐前小曲。
这副居高临下的姿态，比任何愤怒的咆哮都更具侮辱性。
慕容雪的脸颊涨得通红，她紧紧攥着拳，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她感觉自己象个在权贵面前上蹿下跳的小丑。
“你根本不懂！”她的声音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艺术不是用钱来衡量的！它是一个艺术家燃烧生命迸发出的火花！是我们对抗这个庸俗世界的最后武器！”
“你说的那群饿着肚子的年轻人，他们的画展就在离这里不到三公里的一个破旧仓库里！他们的作品，每一笔都充满了对生活的热爱和对未来的渴望！可有谁去看？有谁去关心？”
“媒体、资本、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你这场恶俗的炫富派对吸引了！你用钱杀死了他们的希望！”
慕容雪的声音发颤，尾音带上了哭腔，清澈的眸子里水光涌动。
她的话，让角落里几位同样出身底层的年轻艺术家默默低下了头，眼框泛红，却不敢作声。
而大部分宾客，则象看疯子一样看着她。
艺术？希望？
能换成银行账户里的数字吗？
陈凡听完，没有说话。
他只是举起手。
“啪。”
“啪。”
“啪。”
清脆的鼓掌声，在寂静的宴会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说得好！”陈凡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那张扬的笑容里，充满了“暴发户”式的赞许。
“纯粹，天真，我欣赏你！”
这番举动，让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包括慕容雪。
她愣在原地，准备好迎接的狂风暴雨没有到来，等来的却是一句轻飘飘的“欣赏”。
这感觉，比一巴掌扇在她脸上还要难受。
陈凡放下酒杯，向前走了两步。
他走近带来的压迫感，让慕容雪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象是在估量一件商品的价格，然后，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百万。”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淅地传遍全场。
“欧元。”
他补充道。
整个凡尔赛厅瞬间炸开了锅！
“一百万欧元？买下那个什么仓库画展的所有画？”
“疯了！这简直是疯了！那些不入流的作品，加起来值十万欧吗？”
“我的上帝，这不是资助，这是羞辱！赤裸裸的羞辱！”
慕容雪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一百万欧元。
这个数字瞬间击碎她刚刚用尊严和理想筑起的所有防线。
她感觉自己的灵魂，被这个男人用最粗暴的方式，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他用她最不齿的金钱，来回应她最珍视的艺术。
“你……你这是在侮辱我们！”慕容雪的声音因为屈辱而发抖。
“侮辱？”陈凡笑了，笑得无比璨烂。
“小姑娘，你是不是对钱有什么误解？”
“这一百万，能让你那些艺术家朋友们未来三年都不用啃冷面包。”
“他们可以用最好的画布，最好的颜料，安心创作。”
“他们可以不用再为了生存，去画那些自己不喜欢的商业画。”
“我给的不是侮辱，是自由。”
陈凡的话语，仿佛看穿了她的窘迫，字字句句都瓦解着她的坚持。
是啊，自由。
她自己可以不食人间烟火，可她那群朋友呢？他们需要钱，需要活下去！
看着慕容雪剧烈挣扎的眼神，陈凡笑意更深了。
鱼儿，快上钩了。
他再次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
“不过，我有个条件。”
他顿了顿，目光在她身上缓缓滑过，带着一种审视和占有的意味。
“从明天开始，未来一周，你，做我的私人艺术向导。”
“私人”两个字，他咬得极重。
哗——！
人群中的议论声更大了。在场的名流们，谁听不出这其中的暗示？
这哪里是请向导，分明是想把这位带刺的玫瑰，变成自己的掌中玩物！
《费加罗报》的记者已经激动得浑身发抖，相机对准了两人，疯狂按动快门。
【东方沃尓沃豪掷百万，只为包养艺术才女！】
【艺术在金钱面前低头？一朵白玫瑰的陨落！】
明天的头版头条，已经新鲜出炉！
慕容雪的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站不稳。
她看着陈凡那张充满恶劣趣味的笑脸，又想到了仓库里朋友们期待的眼神，还有房东催租的冰冷通知。
一边是燃烧的灵魂，一边是冰冷的现实。
她该如何选择？
“怎么？”陈凡掏出一根雪茄，罗毅立刻上前为他点燃。
他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烟雾缭绕着他那副看戏的表情。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慕容雪用力咬住下唇，直到口腔里泛起淡淡的咸腥味。
她缓缓闭上眼，一滴泪终于没忍住，顺着脸颊滑落。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只剩下空洞的屈辱和……认命。
“好。”
她从牙缝里，挤出这一个字。
声音很轻，却让在场的喧哗再次平息，沉甸甸地落在每个人心头。
陈凡脸上的笑容，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他打了个响指。
“罗毅，拟合同，现在就转帐。”
他看都没再看慕容雪一眼，转身走回高台，仿佛刚刚只是随手买下了一件无足轻重的小玩意。
而慕容雪，就那么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在无数或同情、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中，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