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场景,三天后在巴黎的另一个豪宅里上演。
巴黎第十六区,福煦大街。
秃顶的伯特兰男爵坐在办公桌后,手里紧紧攥着一瓶止痛药。
今天醒来后,他的太阳穴就像钻进了一只看不见的虫子,每隔几小时就狠狠咬上一口。那种毫无征兆的眩晕感,让他连签字的手都在发抖。
“男爵先生,圣园科技的皮埃尔先生在线上,询问第二笔注资款项的进度……”秘书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
“告诉他我在开会!”
伯特兰猛地吼了一嗓子,随后因为剧烈的头痛而痛苦地捂住脑袋。
他看着桌上那份已经拟好的转账协议,只觉得像是一张催命符。
“推掉。理由……就说资金周转出了问题。”伯特兰咬着牙,把协议扔进了碎纸机,“另外,帮我预约最好的神经科医生。现在。”
……
那个原本被视为“下金蛋的鹅”的圣园科技,在一夜之间变成了烫手山芋。
流言像是长了翅膀,在权贵们的威士忌和雪茄烟雾中无声蔓延。
“听说了吗?瓦卢瓦那天差点死在酒会上。”
“神药?我看是毒药。那天在场的几个人回去都不舒服了。”
“那个漂亮的小姐说得对,制药公司说没副作用才是最要命的。”
恐惧是资本市场最灵敏的风向标。原本排着队送钱的投资人们,突然变得比狐狸还精明,所有的谈判都被无限期搁置,所有的电话都变成了忙音。
……
巴比松郊外,民宿。
陆修站在窗边,手里正摆弄着那盆之前被他救活的罗勒。
他的指尖悬停在叶片上方,视线穿透表皮,直抵植物内部的细胞壁和纤维结构。他抽取了空气中游离的热能,以及土壤中微量的化学能,将这些能量精准地注入到茎秆的特定生长点。
原本有些歪斜的茎秆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挺直,叶片的排列变得更加紧凑有序,就连叶脉的走向都被微调得更符合黄金分割比例。
他在尝试一种全新的操作——拖动蓝图节点,每一个节点的移动,都会带动数量庞大的节点,这消耗比点亮蓝图要大得多。
“种子开花了。”
柳薇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陆修收回手,那盆原本普通的罗勒,此刻看起来竟然有一种如同翡翠雕琢般的完美质感,叶片舒展,生机勃勃。
柳薇将平板电脑扔在茶几上,屏幕上是圣园科技在暗网交易市场的估值曲线——那是一条触目惊心的断崖式暴跌线,跌幅已经超过了20。
“这帮贵族最怕死。只要让他们觉得那东西会要命,别说赚钱,就是送给他们都不敢要。”
叶红翎坐在地毯上,正在擦拭一把刚拆解的格洛克手枪。枪油的味道混合着松木的香气,有一种肃杀的冷冽。
“咔嚓。”
套筒复位,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狗急了还要跳墙。”叶红翎举起枪,对着壁炉虚瞄了一下,眼神锐利,“断了他们的财路,这帮人肯定坐不住。来得正好,省得我一个个去找。”
陆修站在窗边,还在玩着那盆栽,眉头并没有舒展。
“他们不会坐以待毙,但也绝不仅仅是跳墙那么简单。”
他转过身,看向柳薇,“蓝c和基金会既然敢在巴黎搞这么大的动作,说明他们对这里的掌控力远超我们想象。”
“现在资金链断了,如果他们为了止损或者反扑……鱼死网破……”
屋内的空气明显凝固了几分。
……
厚重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盏昏黄的台灯。
侯爵瘫坐在皮椅里,手里并没有拿着平时最爱的雪茄,而是不停地摩挲着有些发凉的手腕。
那晚濒死的恐惧感依然像阴影一样笼罩着他。那种身体突然断电、意识坠入深渊的感觉,让他每一次回想都忍不住战栗。
桌上的电话响了。是伯特兰男爵打来的。
“你也感觉到了?”侯爵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试探。
“头痛,间歇性眩晕。”电话那头的声音压得很低,透着惊恐,“就像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跳。瓦卢瓦,那个女人说的没错……我们在透支生命。”
侯爵挂断电话,目光落在一旁精致的圣园科技企划书上。
曾经让他狂热的“永生”愿景,此刻看起来却像是一个吞噬生命的黑洞。
他确实贪婪,但他更惜命。
侯爵按下了内线通话键,语气森寒,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通知财务部,冻结所有给圣园科技的后续资金。”
“告诉皮埃尔,在那个该死的‘副作用’查清楚之前,他别想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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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塞罗那,蒂比达博山地下。
纯白色的会议室里,全息投影切碎了原本空旷的空间。
屏幕上正在回放那个决定性的瞬间:柳薇优雅地端着香槟低语,侯爵像个濒死的人一样倒地抽搐,而在画面的角落,那个穿着黑色西装、全程沉默的“技师”,正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又是他们。”
石井隆坐在长桌左侧。那只被苏明月扎了一针的手臂,此刻已经换成了一只泛着冷光的碳纤维机械义肢。那女人比陆修想的要危险的多。
机械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抓挠,发出刺耳的噪音。
“这种攻心为上的套路,跟在东京时一模一样。那个女人负责撕开缺口,陆修负责致命一击。”
“真是一件完美的……返祖样本。”
达尔文博士坐在主位上,并没有看柳薇,那双浑浊却狂热的眼睛死死盯着画面角落里的陆修。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隔空虚抚着陆修的影像,像是在欣赏一件绝世艺术品。
“可惜,他们破坏了我的收割计划。”
达尔文收回手,指节在桌面上轻轻敲击,“那些贵族本该心甘情愿地把财富和大脑数据拱手相送,现在却被吓成了惊弓之鸟。资金流断了,‘神国’的基石就不稳了。”
“博士,我们可以尝试公关。”
全息投影中的皮埃尔急切地建议,“只要发布新的医疗报告,或者找几个托儿……”
“来不及了。”
达尔文摇了摇头,打断了主管的话,“‘返祖者’既然已经在巴黎,常规的手段就失去了意义。”
他站起身,纯白的实验服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既然温和的药他们不吃,那就换成兴奋剂。”
达尔文转过身,看着墙面上那张巨大的巴黎全息地图,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启动金苹果的b计划。我要全功率辐射。”
会议室里出现了一瞬间的死寂。
“全功率?”
石井隆那只机械臂的伺服电机发出一声嗡鸣,他皱起眉,“那是为了最终仪式准备的。现在启动,那个频率会瞬间击穿普通人的理智阈值。巴黎会发生暴乱。”
“暴乱?”
达尔文突然笑了。那种笑容堆积在他满是皱纹的脸上,透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慈祥”。
“就让巴黎乱起来吧。混乱才是最好的掩护,也是最好的猎场。”
他张开双臂,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座燃烧的城市。
“如果能在一片废墟中抓住‘返祖者’,毁掉一座城市又算得了什么?只要得到他,我们之前做的那一切都不重要了。”
达尔文看向皮埃尔,眼神骤然变得森寒。
“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