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中间的直觉其实并没有错。
高顽确实被吓到了
就在枪声炸响的前一秒。
高顽的意识还分了一缕,通过一只蹲在红星医院水塔顶上的乌鸦,扫过南锣鼓巷95号四合院。
院子里死寂一片,调查部的人刚走不久,各家门窗紧闭,只有阎埠贵家的门缝后,还有一只眼睛在偷窥。
一切正常。
可下一秒爆炸和枪声,就从距离95号不远处的另一个四合院方向传来!
他的意识瞬间切了过去,更多乌鸦的视野被调动,从不同角度扑向那片混乱的空域。
不是95号!
是隔壁胡同一个看起来更规整、院墙更高些的三进四合院。
院子此刻已经被穿着便衣、但行动极其干练的调查部成员半包围。
他们在依托院门、影壁和厢房的墙角作为掩体,朝院子里开火。
而院子里,影壁后面、正房窗户、甚至屋顶的烟囱后,也有火力在还击!
那些还击的人,同样穿着普通百姓的棉袄棉裤,甚至有的还围着围裙,象是院里住户。
可他们的动作、据枪的姿势、交替掩护的节奏分明是受过严格军事训练的人!
双方子弹横飞,打在青砖墙面上,扑簌簌溅起一蓬蓬白灰。
木质的窗棂被打得碎片乱飞,院子里那棵老槐树的枯枝被流弹打断,咔嚓嚓掉下来。
场面激烈得不象话。
但更让高顽心惊的是,调查部的办事效率。
要知道他们一个小时前才从聋老太太屋里搜出金条,并且带走了她和易中海。
这天都没黑透!
他们就已经从聋老太太嘴里撬出了敌特的窝点,并且直接发动了强攻!
这已经不叫办案了。
从审讯到调动大批人手,再对目标形成包围。
这特么是二三十分钟能办成的事情???
真不愧是调查部……
“砰!”
又是一声格外响亮的枪声传来,象是某种大口径的手枪,或者卡宾枪。
陆中间浑身一震,从那种短暂的失神中惊醒。
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高顽。
高顽也恰好转过脸,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上。
“陆、陆所长外头……外头这是打仗了?”
高顽的嗓子有些发干。
陆中间没有回答。
他猛地转身大步走向病房门口声。
门外,走廊里已经乱了起来。
几个轻伤员扒在病房门口朝外张望,脸上满是惊惶。
远处楼梯口传来纷乱的脚步声,象是士兵在集结。
陆中间象一截黑塔似的杵在门口,对着空荡荡的走廊大吼一声。
“小赵!”
“到!”
一个一直守在楼梯拐角阴影里的年轻干事,应声闪了出来,快步跑到陆中间面前。
“你留在这儿。”
“守着这间病房,盯着里头这个人。在我回来之前,除了郑院长和周营长,任何人不得接触他。听懂了吗?”
“是!”年轻干事挺直腰板,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枪套上。
陆中间不再多说,甚至没再回头看一眼病房。
他迈开步子,几乎是跑着冲向了楼梯口。
那件半旧的灰色中山装下摆,在他身后掀起来,象一片沉重的、急于卷入风暴的乌云。
不管事实如何,陆中间始终坚信自己的直觉!
“哐当!”
病房的门,被陆中间顺手带上,发出重重的响声。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
只剩下窗户外头那持续的的枪声传进来。
病房门关上后,那名年轻干事小赵就走进了病房。
他径直走到床边,在距离高顽不到两米的地方站定,就那么直勾勾地、恶狠狠地盯着他。
小赵约莫二十五六岁,方脸,眉毛很浓,嘴唇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
他右手一直按在腰间的枪套上,手指微微蜷曲,象是随时准备拔枪。
眼睛里的戒备和敌意,几乎要溢出来。
高顽靠在床头,没看他。
他的目光落在窗外,耳朵听着远处持续传来的、时密时疏的枪声。
小赵的呼吸声很重。
他想不通陆所长为什么要提防这个伤员,但他选择服从命令。
他往前挪了半步,靴子底踩在水磨石地面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想离得更近些,看得更清楚些。
高顽终于转过脸,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很淡,没什么情绪,象是在看一件家具,或者墙上的一块污渍。
然后,高顽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看见这一幕小赵浑身一僵。
按在枪套上的手下意识收紧,手背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
就在这一瞬间。
高顽的视线越过了小赵的肩膀,落在他身后的空处。
小赵猛地回头!
却发现身后什么也没有。
只有惨白的墙面,拖得发亮的水磨石地面,以及在地面上拉出长长光斑的冬日阳光。
什么都没有。
但此刻小赵的心脏却在胸腔里狂跳起来,一股没来由的寒意从尾椎骨窜上来,瞬间爬满脊背。
他再次转回头,死死盯住高顽。
但此刻的高顽已经重新看向窗外,侧脸平静得象一尊石雕。
与此同时高顽开启了隐形的分身从小赵身边走过。
距离近到,几乎能闻到对方棉袄领口散发出的汗味和烟草的气息。
走廊里几个轻伤员扒在各自病房门口,脸色煞白地朝楼梯方向张望。
护士站的台子后面空无一人,只有一本翻开的病历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远处楼梯口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和金属碰撞声,象是更多的士兵在集结、领取弹药、准备开拔。
高顽贴着墙根的阴影,象一条无声的游蛇,快速移动。
那么那边打得精彩,怎么能少了他这个始作俑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