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本该被关在医院里、被部队一个连守着、被医生判定重伤不起的小杂种,怎么会在这儿?
怎么会出现在轧钢厂食堂的小仓库里?
怎么会……在他背后?
傻柱的脑子象是被灌进了滚烫的铁水,搅和成一团浆糊。
许大茂那信誓旦旦的话语不断在脑海中回荡。
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许大茂那天晚上根本没有看错!
而也就在这时,傻柱终于反应过来了。
不是反应过来要怎么办,而是身体的本能先于脑子做出了动作。
他想跑!
傻柱肩膀猛地一沉,想把肩膀上的那只手甩掉。
同时左脚用尽全身力气蹬地,整个人象只受惊的野狗一样往前窜。
如果是在以前,这一窜少说能窜出去两三米。
可现在他裤裆是空的,身体是虚的,肩上还扛着几十斤的麻袋。
这一窜,只窜出去半米不到。
而且因为用力过猛,胯间的伤口被狠狠一扯。
一股钻心刺骨的剧痛从下体炸开,瞬间冲上天灵盖,疼得傻柱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晕过去。
腿一软,整个人往前扑倒。
肩上的麻袋先落地,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里头的腊肉香肠撞在一块,噗噗作响。
傻柱也跟着摔下去,脸朝下,结结实实拍在冰凉的水泥地上。
鼻子一酸眼泪混着鼻血一起涌出来,糊了他满脸。
但傻柱顾不上疼,也顾不得搜刮的好东西。
手脚并用地往前爬,想离背后那个魔鬼远一点,再远一点。
可刚爬出去两步。
一只脚,就踩在了他的后腰上。
不重。
甚至可以说很轻。
就象平时走路,鞋底轻轻点了一下地面。
但傻柱却象被千斤重的闸门压住了脊梁骨,整个人僵在那儿再也动弹不得。
高顽那只脚踩的位置,正好是他腰椎最脆弱的地方。
只要稍微用点力,他这辈子就别想再站起来了。
“跑什么?不是四合院的武力担当么?你在怕什么?”
高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还是那种不急不缓的调子。
傻柱趴在冰冷的地上,脸贴着水泥鼻血倒灌进喉咙里,又腥又咸。
他张了张嘴,想说话,想求饶,想骂娘。
可喉咙里象是堵了一团湿棉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高顽弯下腰,伸手抓住傻柱的右手手腕。
傻柱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想往回缩。
可那只手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我爹妈是怎么死的?”
高顽问。
声音很平静,就象在问今儿晚上吃什么。
傻柱的脑子嗡嗡作响。
爹妈?
高家那俩老东西?
他怎么会知道?
那事儿是李副厂长……
“我!我不知道……”
傻柱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真不知道!我就是个厨子!我……”
话没说完。
高顽抓着他手腕的手,猛地往上一掰!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在寂静的仓库里炸开。
傻柱的右手手腕,以一种诡异的角度翻折上去,手背几乎贴到了小臂。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从傻柱喉咙里迸出来,象一头被捅穿了喉咙的猪。
他整个人在地上疯狂地扭动,想把手抽回来,想缓解那撕心裂肺的疼。
可高顽的脚还踩在他腰上,他动不了。
只能像条离了水的鱼,徒劳地扑腾。
“我妹妹呢?”
高顽又问。
声音还是那么平静,仿佛刚才掰断人手腕的不是他。
“她被你们送去哪儿了?她到底死在哪里!!”
傻柱疼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冷汗像瀑布一样从额头上往下淌。
他张大了嘴大口大口地喘气,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南!南方!蜀地……具体!具体我真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让你不知道!”
高顽一边说着,开始将傻柱的手臂来回扭动,骨头缝里不断发出清脆的声响。
“易!是易中海!是他一手操办的……”
傻柱哭喊着,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我就知道个大概,其他的都是易中海和李副厂长,还有……还有上面……”
“上面是谁?”
高顽的脚微微用力。
傻柱的腰椎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只知道或许和工业部有关”
傻柱疼得浑身都在抽搐,话也说不利索。
“具!具体是谁,我这种小人物,哪…哪能知道……”
“李怀德呢?”
“他胆子小,他怕自己受到牵连,出事第二天就申请去奉天参加三线建设了”
傻柱的声音越来越弱,象是随时都要断气。
“我……我就知道这么多……真的……求求你……放过我……”
“我就那天打了你一顿,我真没对你家下过手啊!就连你家的钱和房子我都没拿,都是易中海和贾张氏!”
“都是他们!你去找他们啊!!!”
傻柱嘶吼着,直接尿了一地。
高顽沉默了。
他松开了傻柱那只已经变形的手腕。
傻柱象一摊烂泥一样瘫在地上,只有胸膛还在剧烈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仓库里只剩下傻柱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和粗重的喘息。
月光从高处的透气窗照进来,在地面上投出一块朦胧的光斑。
光斑的边缘,正好落在傻柱的脸上。
那张脸上,此刻写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痛苦。
高顽站在阴影里,静静地看着他。
看了足足半分钟。
然后,高顽转过身走到仓库的墙壁旁边。
墙上钉着几根老旧的电线,外面包着的胶皮已经开裂,露出里面黑乎乎的铜芯。
这是当初拉灯线时留下的,后来仓库换了照明线路,这几根旧线就没拆,一直留在那儿。
高顽伸手,抓住其中一根。
指尖用力,铜芯连着一小截胶皮,被他生生从墙里扯了出来。
“滋啦……”
细碎的电火花在断裂处闪了一下,随即熄灭。
仓库里的灯,也跟着暗了一瞬。
高顽拿着那截电线,走回傻柱身边。
傻柱还瘫在地上,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手腕上的剧痛像潮水一样,一波一波冲击着他的神经,让他几乎要晕过去。
可当他看见高顽手里那截电线时,混沌的脑子象是被冰水浇了一下,瞬间清醒。
“你!你要干什么……”
傻柱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他想往后缩,可身后就是墙壁!
只能眼睁睁看着高顽蹲下来,把电线的断裂处,凑近他的脸。
黑乎乎的铜芯,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
“我最后问你一次。”
高顽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起伏,说实在他怎么也不信傻柱这种内核人物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这很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