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事实也和聋老太太想的一样。
与易中海攀谈一番,说出利害关系后,王主任脸色一黑。
说到底,她根本不相信这几天发生的这些大事,,都和高家的那个小兔崽子有关。
一个20岁的小屁孩怎么可能有这种能耐?
但在易中海和聋老太太的极力要求下,却还是不情愿的前往医院打算走个过场。
腊月里的风,刮在脸上跟小刀子似的。
王秀英把蓝灰色棉袄的领子往上拽了拽,围巾裹紧,只露出两只眼睛。
她不想去。
打心眼里不想去干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但冥冥中又感觉最近发生的事情有着莫明其妙的联系。
拐出巷口的时候,一阵穿堂风猛地灌过来,吹得她身子晃了晃。
王主任赶紧伸手扶住旁边的青砖墙,抬头环顾四周,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总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
真他妈糟心!
要知道会惹上这种破事,当时她就不该贪图那几十块钱。
现在好了,自己一个收钱办事的还被威胁上了。
什么不慎落水,不慎个屁!
刘光奇前两年还在她这儿登记过就业意向,壮得跟小牛犊子似的。
刘光天虽然瘦点,可也是大小伙子。
俩大小伙子,大半夜的能一块儿不慎掉进粪坑里?
然后还都摔断了腿、摔烂了嘴?
这话说出去她自己都不信。
可这话她不能说。
不但不能说,还得帮着把这话给圆上。
今儿一大早派出所那边来了俩年轻的公安,脸嫩得很,一看就是刚穿上这身皮没多久。
俩人捂着鼻子,站在公厕外头就看了几眼笔录都没记全乎,明显就是想敷衍了事。
那个年纪稍大点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嘴里嘟囔着所里现在一个顶三个用、爆炸案那边都忙疯了之类的话。
王秀英在旁边听着,心里跟明镜似的。
殷嶋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听说吐血吐得跟不要钱似的眼看就不行了。
张工安被自己老丈人卖了,这会儿不知道关在哪个犄角旮旯等着背锅呢。
一来二去的,这派出所反倒成了陆中间那个老油子的天下。
这新官上任的三把火烧哪儿?
当然是昨天西郊煤矿那场大爆炸,还有殷嶋家被炸的案子了!
那才是大案、要案,破了能立功、能往上爬的政绩,需要下血本去查!
至于南锣鼓巷死了俩小混混,这种破事自然得排在后面。
而且这件事搞不好还跟高家有牵扯,可能跟大领导有牵连。
这种掉脑袋的事情谁敢查!谁有工夫细查?查出来又能怎么样?
还能把高顽从部队眼皮子底下提出来再审一遍,然后让他把事情捅到天上去?
把这些龌龊事摆在明面上让所有人都知道?
然后给那小杂毛匹配旗鼓相当的队友,在乱上一乱么?
这风口浪尖的,陆中间不傻。
王秀英估摸着,那老狐狸怕是早就从什么渠道知道了些风声,知道这潭水浑,也知道里头牵扯的人不简单。
所以今天早上那两个公安,可能都不是工安只是临时工过来走个过场。
什么痕迹检验、尸体解剖,统统没有,直接问了几句盖个章,定性意外就算结案。
这明摆了就是上头有人暂时还不想管。
王秀英想到这里,胸口就堵得慌。
那叫一个很后悔。
她当初收那些辛苦费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会惹上这么一身骚呢?
当时易中海和聋老太太找上门,话说得多么漂亮,什么院里困难户多、什么合理分配维护稳定,又塞过来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
她当时捏了捏,确实挺厚实。
那时候她想反正高家人都死绝了,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剩下的钱给谁分不是分,自己顺水推舟做个顺水人情,还能落点实惠。
多简单的事儿。
王秀英不怕贪,她在这个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手里过的东西多了去了。
可她怕死,怕这种不明不白、还躲都躲不掉的死法。
今早跟刘海中说完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她后背的冷汗把棉袄里子都洇湿了一小块。
她不敢看刘海中那双血红的的眼睛,也不敢看周围那些邻居躲躲闪闪又充满恐惧的眼神。
王主任知道他们不信,她自己也不信。
可就算再怎么不信,她也得说。
这就是当领导的本事。
黑的能说成白的,死的能说成活的。
只要你自己绷得住,别人再怀疑,也得先在心里掂量掂量要不要做这个出头鸟?
可绷得住是一回事,心里虚不虚是另一回事。
毕竟那踏马可是炸药啊!
擦着就伤,碰到就死的东西谁不怕?
王主任走出巷子拐上大路。
街上人多了些。
远处,一队巡逻的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过,枪刺在灰蒙蒙的天光下闪着冷硬的寒光。
王秀英下意识地往路边让了让。
抬起头已经能看见红星医院那栋灰扑扑的三层楼了。
她停下脚步,站在马路对面,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医院的大门。
现如今的红星医院进进出出的除了穿白大褂的,就是穿军装的。
偶尔有老百姓模样的人想靠近,立刻就会被拦下盘问。
她捏了捏口袋里那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
那是王主任通过一个拐了七八道弯的关系,好不容易弄来的临时探视许可。
只限今天下午,只限她一个人。
为了这张纸她又搭进去不少人情,还塞了一个不小的红包。
值吗?
王秀英不知道。
直到现在她都不认为这些事情和那个高家的小兔崽子有什么关系。
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她得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