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挂断电话,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停了两秒。他没有把手机放回口袋,而是反手按住电源键,重新启动。屏幕黑下去的瞬间,他抬头看了眼会议室角落的监控探头,红灯安静地亮着。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条缝。楼下那辆维修车还在原位,车身印着“市电维保”四个字。可车顶的天线歪了,不是之前的角度。他记得两小时前最后一次确认时,天线是斜指向东北的,现在却偏西南。他松开窗帘,转身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白纸,在背面画下车辆轮廓,标出天线方向,又写下时间:23:51。
他把纸折好,放进西装内袋,顺手摸了下录音笔。红灯亮着,电量满格。他走回会议桌,拿起分工表翻到最后一页,用笔在特警队长的名字旁画了个圈,下面写了一行小字:“九点三十五分,按b计划进场。”然后把表格推到桌子另一端,离自己远了些。
后勤组长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对讲机。“备用电源检查完毕,两组电池都充上了。”
陈东点头,“让配电箱那边的人再盯十分钟,别走动。”
“你要查什么?”
“看看有没有人靠近那辆车。”
后勤组长出去后,陈东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过去六小时指挥中心的访客登记记录。系统显示,十九点十七分有一条新数据:姓名栏写着“张伟”,单位是“省厅应急办”,进楼时间19:17,出楼时间19:18。他在内网wifi连接了98秒,ip地址已注销。
他把这条记录截图保存,又查了当晚所有接入过内网的设备ac地址,发现有三个陌生编号出现在日志里,其中一个是蓝牙信号,持续时间47秒,来源不明。
他合上电脑,走到沙盘前。三维模型还原了仓库地形,a区是正门,b区是侧墙薄弱点,c区是外围埋伏点。他盯着b区看了一会儿,伸手把一个红色标记从通风口移到侧门。旁边贴着一张便签,上面写着:“信号屏蔽半径二十米,地下夹层可能有死角。”
他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电话响了四声才接通。
“是我。”他说,“配电箱附近加装嗅探仪,实时传数据回来。如果发现异常频段,立刻上报。”
对方应了一声就挂了。
他把手机放回口袋,走向门口。走廊灯光明亮,墙面干净,地上没有脚印。他站在门框边,回头看了一眼会议室。桌上的u盘还插在接口上,投影幕布已经收起,沙盘上的标记都整齐排列。没人动过东西。
他下楼,走到底层通道,拐进技术科的值班室。两个年轻队员正在盯着屏幕,一台显示器滚动着信号波形图。
“刚才有跳频吗?”
“有两次。”其中一人回头,“间隔三分钟,都在八百米外的天网点方向。”
“频率是多少?”
“和我们用的冷备份频道接近。”
陈东盯着屏幕看了十秒。“把那段数据存下来,加密发我邮箱。”
他转身离开,脚步没停。走到楼梯口时,他停下,从口袋里拿出袖扣看了看。“法正民安”四个字刻得深,边缘有些磨痕。他用拇指擦了下,重新戴好。
回到指挥室,他把外套脱下搭在椅背上,坐到主位。桌上那份行动计划还在,所有人已经签字。他在总指挥栏的名字下面划了一道横线,又在页脚空白处写了几个字:“通讯切冷频,纸质传令。”
他打开抽屉,取出一支新录音笔,换下胸前那支。旧的放进密封袋,标注时间后锁进保险柜。新的开启后放在桌角,离麦克风最近的位置。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技术科发来的消息:“嗅探仪捕获到一次短波信号,特征与刘三司机车载电台一致,持续时间19秒,来源距维修车约四十米。”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维修车停在八百米外的路边,正对着指挥中心后门。四十米外是片绿化带,里面有市政检修井盖。他记得白天派人检查过,井盖锁死,内部无异常。但现在看来,有人从下面打开了。
他拿起对讲机,“通知b组预备队员,五分钟后换岗。路线走东侧围墙,绕开绿化带。”
对方回复收到。
他放下对讲机,翻开笔记本,在第一页写下三个要点:
一、维修车可能是诱饵;
二、内网接入者身份不明;
三、通讯频段被试探。
他合上本子,靠在椅背上闭眼。耳边只有空调运转的声音。他数着呼吸,七次之后睁开眼,走到沙盘边,把c区的黑色货车模型往后移了两厘米。
凌晨零点十分,后勤组长再次进来。“刚接到供电局值班员电话,今晚确实没有安排线路检修。”
陈东问:“他们是谁通知的?”
“说是省厅应急办打过去的。”
他眼神动了一下。“查那个电话号码。”
“已经在查了,但号码是空号。”
陈东沉默几秒,“让配电箱的人撤回来,换个位置蹲守。不要靠近原来的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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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上报?”
“不报。”
人走后,他走到门后,把门锁拧紧。然后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纸质文件,封面写着“梧桐行动应急预案”。他翻到第三页,找到“静默协议”那一节,用红笔在“启用冷备份通讯”下面画了两条线。
他把文件放进档案袋,封口,写上“仅限总指挥开启”。然后放在抽屉最里面,压在一叠报表下面。
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是匿名短信,只有五个数字:04791。
他盯着这串数字看了很久。这不是频率编号,也不是时间代码。他打开通讯录,找到一个从未拨出过的号码,输入这五个数字,发现能组成后五位。他删掉拨号记录,关机。
他站起来,在房间里走了三圈。每一步都踩在瓷砖接缝线上。走到第四圈时,他停下,看向窗外。天还没亮,远处工地的灯光灭了。楼下那辆维修车周围没人走动,车灯也没亮。
他回到桌前,打开台灯。灯光照在沙盘上,b区的侧门位置正好被阴影盖住。他伸手调整了灯的角度,让光打过去。模型门板清晰可见,旁边多了一个临时标注的小旗,写着“金属隔板”。这是白天测试时记下的障碍点。
他拿出笔,在作战笔记上补充一句:“破门后优先清理侧道,防二次封锁。”
零点十八分,对讲机传来声音:“东侧围墙发现鞋印,尺码偏大,走向绿化带后消失。”
他按下通话键:“拍下来,原地警戒,不准追。”
等了几分钟,照片传到手机。他放大看,鞋印边缘有些模糊,像是被人故意踩乱的。但他注意到右脚印的后跟处有个缺口,形状特殊。他记得特警队的新款作战靴底纹就有这种设计。
他拨通特警队长的电话。
“你那边有没有人去东侧?”
“没有。所有人都在待命。”
“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把照片存在加密文件夹里。然后打开系统界面,在意识中浏览可用积分。他没有兑换任何东西,只是确认了一下库存。足够买一套实时监听设备,但他没动。现在用不上。
他站起身,走到保险柜前,输入密码,打开柜门。里面除了备份硬盘和资料袋,还有个黑色盒子。他拿出来,打开,里面是一枚纽扣大小的定位器。这是上次从赵德汉别墅带出来的,能追踪特定频段信号源。
他把定位器放进衣领夹层,扣好衬衫领子。
零点二十分,整栋楼安静下来。走廊灯自动调暗,只有指挥室还亮着。他坐在桌前,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睛盯着沙盘。
每隔十七秒,他的手指会在桌面轻敲一下。不是习惯,是计时。他用这个节奏核对自己清醒的程度。每次敲完,他会扫一眼录音笔的指示灯。红灯一直亮着。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在第三次敲击时停下,耳朵微动。脚步在门口停了几秒,然后转身离开。
他没有起身查看。而是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新的便签纸,写下:“有人来过,未进门。”然后把纸折起来,塞进笔筒底部。
他重新戴上袖扣,指尖划过“法正民安”四个字。然后拿起笔,在行动计划最后一页空白处写下一个词:“等”。
墙上的钟指向00:23。
他闭上眼,手指继续敲击桌面。十七秒一次,节奏不变。
录音笔的红灯闪了一下,亮度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