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推开会议室的门，里面已经坐了六个人。特警队长坐在靠前的位置，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抬头看了他一眼。其他人也陆续停下交谈，目光集中过来。
他走到投影幕布前，把手中的u盘插进接口。屏幕亮起，一张建筑结构图缓缓展开。地上是普通仓库的模样，屋顶有轻微变形，地下则标出了一层夹层，面积不小。再往后，信号跳频路径用虚线连向城外两个中转点。
“这个地方叫梧桐据点。”他说，“过去七天，每晚十点到凌晨一点，变电站负荷上升百分之十八。没有登记用电，但电力在流动。热成像显示内部有人活动，夜间车辆进出频繁，油表下降异常。”
技术组负责人皱眉：“有没有可能是临时施工？”
“合同显示这块地三年没启用，租金一次性付清。三家空壳公司转租，资金最终流向恒通联运。”陈东调出另一张图，“这是刘三的行车记录。他最近十二次进出物流园，每次停留不到四十分钟，但从杜伯仲工厂出来后，手机信号一路向西，终点就是这里。”
后勤组长翻了下手里的资料：“如果真是藏匿点，我们得考虑对方有没有自毁机制。一旦强攻，数据可能被远程清除。”
“燃料储备有限。”陈东说，“油耗分析报告可以证明他们不具备长期运作能力。服务器不会一直在线，备份周期至少间隔十二小时。现在动手，正好卡在他们下一次上传之前。”
特警队长合上笔帽：“那行动方式呢？直接破门？”
“不行。”陈东摇头，“第一，不能惊动主服务器区；第二，必须保全电子设备和原始账册；第三，不扩大抓捕范围，只控制现场人员。”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你是想先断信号？”技术组的人问。
“对。电磁压制先行，切断对外联络。然后分组突入，a组控制出入口，b组直扑地下夹层，c组在外围设伏，等转移货物的人露面。”
特警队长点头：“我可以带b组下去。时间怎么定？”
“晚上九点开始线路检修，公告说是两小时。”陈东打开手机，翻出那条消息，“但我查过变电站的真实负荷记录，这个‘检修’很可能是他们自己安排的掩护。既然如此，我们就利用它。”
“你的意思是……趁他们以为安全的时候动手？”
“不是趁机，是将计就计。”陈东指着屏幕上的时间节点，“他们在十点启动设备，说明九点半到十点之间是交接期。我们把行动时间定在九点三十五分，比他们的节奏快一步。”
有人低声说了句“险招”。
“风险可控。”陈东继续说，“我已经联系了供电局值班员，确认今晚不会有真实检修作业。所谓的‘线路检修’只是对外发布的借口。我们可以用维修车挡住八百米外的天网点视角，争取五分钟盲区。”
技术组负责人犹豫：“信号屏蔽会影响我们的数据抓取。”
“我有抗干扰中继器。”陈东没解释来源，“能保证关键区域的数据实时上传。只要服务器不断电，信息就能传出来。”
后勤组长看了看表：“装备准备呢？”
“都在调配室。”特警队长起身，“防爆盾、破门锤、非致命电击装置都已到位。夜视仪和微型摄像头也装好了。需要再做一次实地推演吗？”
“现在就开始。”
一行人转移到隔壁的装备调配室。房间中央摆着一个三维沙盘，还原了仓库及周边地形。几台平板连接着模拟系统，可以预演突入流程。
陈东站在一侧，看着特警队员们分组操作。a组从正门强攻，触发红外警报；b组尝试从通风口进入，发现内部有金属隔板阻挡；c组在外围埋伏，成功拦截一辆黑色货车。
“通风口太窄，只能单人爬行。”一名队员汇报，“而且里面有气流检测装置，贸然进入会触发警报。”
“那就作为应急预案。”陈东说，“主攻方向还是正门和侧墙薄弱点。破门之后，十秒内必须完成控场。”
技术组同步测试信号屏蔽半径。实验结果显示，干扰设备能在二十米范围内切断所有无线通信，但超过这个距离就会出现波动。
“我们需要再加一个中继点。”技术人员说，“否则地下夹层可能出现信号死角。”
“把中继器装在b组队员的背包里。”陈东说，“进去之后立刻架设。优先连接主服务器端口，建立独立传输通道。”
“明白。”
所有装备按三级分类装箱：主用、备用、应急。每一箱贴上标签，封条加盖双人签名。硬盘副本分别存入保险柜、加密硬盘和异地服务器。纪检联络员到场接收了一份加密资料，当场签收。
回到指挥筹备中心时，已是晚上十一点多。墙上挂着的大钟指向23:17。距离预定行动时间还有4小时13分钟。
大家各自落座，没人说话。空气里有种压低的紧张。
一名年轻侦查员忽然开口：“陈处，如果里面有人质怎么办？”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抬起头。
陈东没立刻回答。他从西装内袋取出袖扣，指尖划过上面的“法正民安”四个字。然后他站起来，走到人群前面。
“这次行动的目标是取证，不是抓捕。”他说，“我们不做超出范围的事。如果发现无关人员，第一时间保护并上报。所有操作全程录音，资料备份三份，每一步都要留痕可溯。”
他停顿了一下，“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我也怕走错一步。所以我把录音笔放在桌上，从头到尾开着。不是给别人看的，是给我自己一个交代。”
会议室再次安静。
特警队长站起身，低声说：“检查装备。”
队员们依次起身，核对自己负责的项目。枪械状态、通讯频道、定位信标、急救包、破门工具……一项项确认完毕。
陈东站在人群中央，目光扫过每一张脸。这些人不再是他一个人的秘密行动，而是整个系统的回应。他知道，沙瑞金虽然没有露面，但那份支持已经化作了此刻的配合——技术组愿意冒险使用未备案设备，后勤组连夜调拨资源，特警队主动承担最危险的任务。
这不是孤注一掷。
这是组织的力量。
他拿起自己的背包，检查里面的装备。抗干扰中继器在夹层，电量满格。录音笔插在胸前口袋，红灯亮着。手机静音，但设置了震动提醒。
墙上的钟指向23:48。
还剩三小时四十二分钟。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角。外面黑着，远处有工地的灯光闪了一下。一辆维修车停在楼下，车身印着“市电维保”字样，车牌被泥水遮住一部分。
那是他们安排的伪装车辆。
他松开窗帘，转身走向会议桌。桌上摊着最后一版行动计划，所有人已经在分工表上签字。他拿起笔，在总指挥栏写下名字。
笔尖划过纸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特警队长走过来，低声问：“要不要再过一遍通讯暗语？”
“不用。”陈东说，“用公开频道，正常呼叫。他们以为今晚安全，我们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直到最后一刻。”
“好。”
两人并肩站着，看着其他人在做最后准备。有人调试耳机，有人绑紧鞋带，有人反复检查摄像机角度。
陈东的手指轻轻敲了下桌面。
三小时前，他还一个人坐在办公室，换上作战靴，等待确切消息。现在，他不再是那个只能靠系统积分周旋的副厅长。他是这场行动的核心，也是这支队伍的支点。
他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找到技术组负责人的号码。
这一次，他按下了拨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