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回到办公室，手机在内袋震动。他没立刻拿出来，先脱了外套挂在椅背，动作很轻。屏幕亮着，一条加密消息浮在上面：“目标定位更新，请速查内网专线。”
他坐下来，指纹解锁电脑，输入二级密码。页面跳转到公安部情报共享平台，编号hdd-216-a的文件包正在等待验证。他点开，弹出三份附件：热成像扫描图、信号漂移记录、油耗分析报告。
刘三的车最近七天进出物流园十二次，每次停留时间不超过四十分钟，但夜间油表下降明显。最后一次出现在杜伯仲工厂后，手机信号从城南一路向西，最终停在城西老工业区一处废弃仓库附近。那地方没有登记用电，可过去三天里，每晚十点到凌晨一点，变电站负荷突然上升百分之十八。
陈东把数据导入本地终端，调出地图。仓库位于六号路尽头，周围三百米内无监控，最近的天网点在八百米外。他放大卫星图，发现屋顶有轻微变形，像是后期加装过设备。再叠加恒通联运的资金流向，发现这块地曾通过三家空壳公司转租，合同签了三年，租金一次性付清，但从没启用过。
他靠回椅背，手指在桌边敲了一下。这地方不对劲。
系统界面在他意识中浮现，积分余额充足，但他没动。这类情报无法用兑换弥补，只能靠现实手段确认。他打开另一个窗口，调取城市天网工程的盲区日志。果然，过去七天，该区域每晚十点准时出现信号中断，持续两小时，恢复时间与电力负荷回落完全吻合。
不是巧合。
他取出录音笔，按下录制键，放在桌面正中。然后翻开笔记本，写下代号“梧桐”。所有推演都用反光墨水书写，白天看不出痕迹，只有特定角度才能看清内容。
他记得赵德汉落网前，账本里提过一句“应急撤离路线清单”，其中标注“城西设临时避险点”，位置与这里重合。当时没深究，现在看来，这条线一直连到了赵瑞龙背后。
窗外天色渐暗，楼道传来脚步声，有人下班离开。他没抬头，继续在纸上画结构图。根据地基震动数据分析，地下可能存在夹层，面积不小于两百平米。若是用来藏物，足够存放大量账册或电子设备。
他列出三种突入方案。
第一种，伪装成检修人员白天进入。优点是不易引发警觉，缺点是对方可能设有内部识别机制，外来人员难以混入。
第二种，夜间电磁压制配合突袭。利用技术手段切断通讯，快速控制出入口。风险在于一旦打草惊蛇，里面的人可能当场销毁证据。
第三种，设伏引人外出。等他们主动转移货物时，在途中拦截。好处是能顺藤摸瓜找到更多链条，但需要长时间蹲守，容易暴露。
他一项项评估成功率和风险等级，在旁边标注所需支援类型。目前手上没人能调动特警，也没法申请强制搜查令。贸然上报，审批流程太长，消息走漏就全盘皆输。可自己动手，又越权。
他停下笔，盯着“梧桐”两个字看了很久。
父母当年就是因为揭发问题被报复。他们手里也有证据，可最后没人替他们说话。他不能犯同样的错。快不行，必须准。
他起身走到窗前，城市灯火一片，远处有工地还在施工，吊车灯光扫过夜空。他从西装内袋取出袖扣，指尖划过“法正民安”四个字。这是他给自己定的底线——可以走偏一点路，但不能丢掉根本。
他走回桌前，在预案末页写下三条规则。
一、未经确证不得扩大打击范围。只针对该据点，不动其他关联方。
二、所有行动必须留痕可溯。操作全程录音，资料备份三份，分别存于保险柜、加密硬盘和异地服务器。
三、优先保全电子证据与原始账册。抓捕可以缓，证据不能毁。
写完，他将草案加密，传入保险柜专用分区。只留下一张手绘地形简图和时间节点记在脑中。
然后他拨通一个未登记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被接起。
“帮我盯住城西六号路变电站。”他说，“如果今晚十点之后出现非计划停电，立刻报警备案，注明异常负荷来源。”
对方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他关掉所有窗口，退出系统。电脑屏幕黑下去的瞬间，他看见自己的倒影映在上面，眼神很静。
桌上那份“公开可查版本”的文件还开着，他合上，轻轻推到桌角。录音笔红灯亮着，电量满格。他把它放进内袋，扣好西装。
走廊传来电梯到达的声音。
他拿起手机，打开通讯录，找到技术组负责人的号码，手指悬在拨号键上。
没有立刻按下。
他在等。等一个更确切的消息。
技术组那边还没回传监控盲区清单。他得确认清楚哪些路段能走，哪些会被拍到。
手机屏幕暗了又亮，显示时间十九点四十七分。
他放下手机，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眼睛盯着门。
门外安静。
墙上的钟指向二十点整。
他站起身，绕到办公桌侧面，拉开最下层抽屉。里面放着一双黑色作战靴，鞋底纹路清晰，从未穿过。
他拿出鞋，放在脚边。
然后重新坐下。
手机震动。
是一条新消息。
“城西六号路今晚八点半开始例行线路检修，预计持续两小时。”
他看完，删掉信息。
站起来，换上作战靴。
鞋跟踩在地板上，声音不大。
他走到门口，手搭上门把。
走廊灯光从门缝透进来。
他回头看了眼办公桌。
录音笔还在桌上，红灯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