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无奈
从办公室出来,陈旸和陈卫国朝着食堂走去。
日暮时分,陆续有工人下班。
陈旸两人混迹在人潮涌动的人群中,走近了食堂大门。
这顿饭肯定不会在大厅里吃。
食堂的后厨有个隔间,吃饭的地方就在这里。
那只巨大的雕鸮,已经被炖成了一锅烂肉。
配料加的有土豆和豆角。
香料出了葱、姜、蒜、还有八角和香叶,以及少许的干辣椒。
后厨的空气里,充满了一股浓郁且有层次的肉香味。
厨房师傅看到陈旸来了,打了声招呼以后,便去隔间摆好碗筷。
隔间用两块布隔着,透过缝隙,陈旸看到里面已经摆好了一张小方桌和几张小板凳。
看样子,那个隔间多半是固定开小灶的地方。
陈旸和陈卫国等了一会儿,厨房的师傅将一锅雕鸮肉从灶台端到了隔间的桌子上。
正好这时,小刘掀开后厨的门帘走了进来。
跟在他后面的,是厂长薛卫东。
而张主任走在最后,怀里揣着的一瓶酒,捂得严严实实,也不知道是不是五粮液。
“哟,厂长,你来啦。”
厨房师傅们和薛卫东问了好,薛卫东笑着回应,目光落在了隔间外的陈旸和陈卫国身上。
他朝着陈旸走来,指着隔间,一脸亲和得笑道:“等久了吧,走,我们进去。”
在厨房师傅们的亲眼目睹下,厂长薛卫东拍着陈旸的肩膀,一起进入隔间。
陈卫国紧随其后。
而张主任则看向灶台方向,看到还有一锅雕鸮的边角料正在炖着,便做了个顺水人情,请厨房的师傅们吃。
没办法。
这只雕鸮本来就大,几个人肯定吃不完,请后厨的师傅帮忙做菜,规矩上也得给别人一些。
这样做的好处自然是有的。
几个厨房师傅拿出了他们珍藏的秘制泡椒牛肉,端到了隔间的桌子上。
那个年代就这点好,牛肉的价格比猪肉还便宜一些。
师傅们端上来的牛肉分量也很足,光是吃牛肉都够张主任和薛厂长喝酒的。
几人在隔间落座以后,张主任掏出他一直揣着怀里,一个圆形的萝卜酒瓶,放在了桌上。
陈旸仔细一看,这是一瓶67年产的玻璃瓶装白酒,大红的标签上,写着烫金的“五粮液”三个字。
张主任果然还是拿到了薛卫东的酒。
看得出来,两人虽然是上下级,但私下交情一直很好。
张主任打开酒瓶,给坐在最里面主位上的薛卫东倒了一杯,又给坐在陈旸旁边的陈卫国倒了一杯,最后才给自己倒上一杯。
小刘不喝酒,陈旸也不喝酒。
薛卫东看到陈旸面前只摆了一副碗筷,没有酒杯,顿时愣了一下。
“小陈同志,你也不喝酒?”
“对,薛厂长,陈旸同志不喝酒,我先前去他家的时候就发现了。”
张主任代替陈旸回答了薛卫东。
陈旸也歉意道:“薛厂长,我以前也爱喝酒,但是有一次因为喝酒,犯了一个大错,所以就戒酒不喝了。”
“这样啊。”
薛卫东若有所思的片刻,点头道:“人年轻,确实容易犯错,但贵在态度积极,能大刀阔斧改正错误,小陈同志,你有这份决心和毅力,难能可贵啊!”
“薛厂长,你谬赞了。”
陈旸其实挺感动的,像薛卫东这种级别的领导,没有在酒桌上给自己劝酒,更是难能可贵。
但他肯定不会这么把薛卫东夸一道,于是笑着表示,等会儿以汤代酒。
“好,大家都没干坐着,拿起筷子,开吃!”
薛卫东大手一挥。
他动筷子以后,其余人也纷纷动筷子,去夹锅里的雕鸮肉。
不得不说,这雕鸮的肉其实并不怎么好吃,肉质又紧又柴,本身也没什么肉香味,全靠机械厂食堂师傅的手艺硬,用香料撑起了味道。
因此,那盘泡椒牛肉反而比较受欢迎。
泡的老山椒,又香又辣,混着劲道的牛肉粒,咬上一口,就能感觉浓郁的牛肉味混着清晰的辣椒味,从喉咙一路窜到脑门上。
只吃了几口牛肉,陈旸就忍不住倒了一碗雕鸮汤,大口大口喝着解辣。
张主任和薛卫东,还有陈卫国三人,则比较生猛,一口牛肉一口白酒地兑着喝。
陈旸扭过头,看到陈卫国一口闷下白酒,脖子上的一条筋,瞬间充血变红。
“小同志。”
这时,张主任喊了一声陈旸。
陈旸转头又看向张主任,问道:“怎么了?”
张主任放下酒杯,借着一股热辣的酒劲,笑眯眯问道:“我原来只知道你戒了酒,今天才听说你是因为犯了错才戒酒,方不方便说一下,是犯了什么错啊?”
陈旸怎么好直说犯了什么错。
毕竟那个错,害了林家两姐妹,也害得他家破人亡。
他想了想,有些话不能明说,但可以选择性说,于是笑道:“张主任,其实你不了解我,我以前和现在完全是两个人。”
“哦?”
听到这话的薛卫东放下筷子,投来好奇的目光,问道:“小陈同志,能不能讲讲,你以前是怎样的人呐?”
“既然薛厂长也想听,那我就讲讲。”
陈旸也放了筷子,将双手搭在膝盖上,徐徐说道:“说出来你们可能不行,我以前在村里,是个游手好闲,喜欢喝酒打牌的废人。”
“我还真没看出来。”
张主任啧啧摇头。
陈旸坦然道:“看不出来很正常,因为我以前混蛋到了连我自己都厌恶的程度,你不信可以问陈队长,陈队长知道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
听到这话的陈卫国,有些错愕地看向陈旸。
估计他是没想到,陈旸自我批评起来,会这么的不留余地。
同样,这也让张主任和薛卫东更加好奇,两人纷纷看向陈卫国,眼中流露出探询的目光。
陈卫国索性也放下筷子,脸上浮现出几分唏嘘之色,感慨道:“陈老二说得不错,他以前的确挺招人烦的,后面也的确改过自新了。”
“只是他改得很彻底,就像某一天,突然换了一个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