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旸对于夸奖早已免疫。
他听完陈卫国的夸赞,甚至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可转过头时,陈旸看到陈卫国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安慰和欣喜。
那种如同老大哥般的亲切眼神,让陈旸心中的某一块松动了。
他忽然想到,自己曾经也有那么一位哥哥,成熟、踏实、有责任、有荣辱感。
有那么一瞬间,在陈卫国的身上,陈旸似乎看到了两种身影的重叠。
他情不自禁端起手中的汤碗,对陈卫国说道:“陈队长,要是你不嫌弃的话,让我……我敬你一碗。”
陈旸不喝酒。
在场的人都很体谅,包括陈卫国也是如此。
陈卫国咧嘴一笑,大大方方举起自己的酒杯,与陈旸手里的汤碗一碰。
“哈哈哈,我怎么会嫌弃,咱们不讲那些,来,干!”
说完,陈卫国一口干掉杯中酒。
周围几人,包括薛卫东在内,见到这一幕,纷纷拍手叫好。
陈旸也紧跟着喝到碗里的汤。
汤是香的,酒是辣的。
张主任打趣道:“我瞧小同志煞有介事的端起碗,还以为这两人要结拜兄弟呢。”
陈旸反过来跟张主任开玩笑道:“张主任,我俩比陈队长更早认识,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就算要拜把子,也得是我跟你先拜啊。”
“诶,那不行那不行。”
张主任听了连连摆手,笑道:“你要是再小个几岁,都能当我儿子了,我哪能跟你拜把子,咱俩啊,属于是忘年交!”
“那就为忘年交干杯!”
陈旸又给自己舀了一碗汤,与张主任的酒杯碰杯。
张主任摸了摸自己的秃头,又指着自己举起酒杯,苦笑道:“诶唷,这小同志把我绕进来了,看样子我这酒不喝不行呐,好在厂长同志的酒是好酒,多喝有益,那就干了!”
此话一出,薛卫东笑道:“老张,你总算说实话了是吧,我就说怎么每次吃个饭,你都跑到我这里来拿酒,你也没结婚,也没媳妇管你酒钱,我现在才算明白,原来你惦记我这瓶五粮液啊!”
张主任嘿嘿笑道:“没办法嘛,谁叫厂长同志你爱喝五粮液呢,这领导有品位,下属就有追求,领导有大局,下属就有谋划嘛。”
不得不说,张主任说话很有水平,连吹带捧,把人和酒都夸了一通,还把饭桌的气氛活跃起来了。
不仅薛卫东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就连旁边的陈旸和陈卫国也跟着哈哈大笑。
至此,饭桌氛围到了高潮。
陈旸顺势又舀了一碗汤,双手端起来,恭恭敬敬看向薛卫东。
“薛厂长,我拖个大,请敬你一杯,谢谢你当初替我们村扫除了个别的腐坏干部,还我们牛家湾一片朗朗乾坤。”
陈旸所说的,算是老黄历了。
当初陈旸就是靠薛卫东的出面,把村长李三河轻而易举地拉下了马。
明明在事后,陈旸都对薛卫东表示过感谢。
但为什么现在又提一遍呢。
其实主要是陈旸发现,自己最早认识薛卫东这个重量级的人物,但始终接触得太少。
现在要敬薛卫东的酒,得拿话题当引子。
检举李三河这件事的处理,于公于私,都是对薛卫东正面形象的一次强调,是很好的开头话题。
故而陈旸才只说这件事。
“小陈同志,酒我和你喝,但还是那句老话,这件事不是我在帮你,是在和你一起维护一方的正气。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样充满正义和勇气,那些迫害老百姓的贪官污吏,就不敢再堂而皇之。”
薛卫东笑着和陈旸碰了杯。
他喝完一杯酒,没有放下酒杯,又让张主任帮他满了一杯酒。
“小陈同志,这次换我来敬你。”
薛卫东再次端起酒杯,面对陈旸,脸上收敛了几分笑意,多了几分郑重,说道:“这次接待张老的任务,多亏你小陈同志,对了,还有陈队长,多亏了你们,为我厂的技术改革保驾护航。”
“薛厂长,你言重了。保驾护航这四个字,受之不起啊。”
陈旸赶紧接话。
他自认为只是做了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陈卫国也赶紧端起酒杯,举得比薛卫东的酒杯低。
“我也听说了你们在山上的遭遇,知道你们的不容易,我再次代表滨阳机械厂,感谢你们的付出。”
薛卫东说完,将一杯酒喝光,放下酒杯后,又缓缓道:“场面话我就不说了,小陈同志,还有陈队长,这次接待任务的劳务费,我已经批好了条子,你们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让老张带你们去财务科领钱。”
听到这话,陈旸和陈卫国赶紧道谢。
陈卫国酒量不错,再喝一杯到也没什么,就是陈旸有些难受了。
这锅大猫头鹰汤味道虽然不错,但一碗碗地往肚子里灌,撑得有些难受。
好在这场饭局已经接近了尾声。
薛卫东由于明早还有个会,需要提前回去,随后简单喝了一杯酒,便领着小陈先一步离开了。
他一走,陈卫国这才放开了肚皮,跟着张主任一起,把锅里的肉捞出来吃了个干净。
桌子底下,还有个毛茸茸的小家伙,疯狂地啃着从在桌子上掉落的大猫头鹰骨头。
比桌上的几个人还忙。
“陈老二,这么多肉,你怎么不吃点啊?”
“别管他,你没看他喝那么多汤,喝得眼睛都鼓起来了吗?”
“呵呵……”
陈旸笑了一声,结果没忍住打了个嗝儿,一股子的油味从喉咙里窜出来,窜到了鼻子里,差点没把他呛着。
不过这也标志着,这件事终于了解。
明天拿了机械厂分下来的钱,就可以回家了。
后厨里,师傅们开始清洗锅灶,锅碗瓢盆“乒铃乓啷”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陈旸三人,外加叶儿黄,吃饱喝足的走出了后厨,一路出了机械厂,朝着对面的招待所而去。
张主任为陈旸和陈卫国开好了招待所,就要准备回去。
陈旸忽然想起一件事。
“张主任,刚刚薛厂长说你还没结婚,咋回事呀?”
“嗐,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