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秩序神血在“终焉之口”中沸腾、蒸发，化作最精纯的能量与信息流，被轮回旋涡贪婪地吞噬、分解。审判者战舰的每一块装甲碎片，每一道残留的圣痕族符文，甚至那庞大舰体结构中所蕴含的、属于圣痕族“永恒序庭”锻造技术的独特法则信息，都未能逃脱被“消化”的命运。
这种感觉异常奇特，并非简单的能量吸收，更象是一次全方位的“解析”与“掠夺”。莫阳感到自己的轮回本源，尤其是灰色珠子，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效率，吸收着与“秩序”相关的一切。他清淅地“看”到，吞噬旋涡中，那些代表着圣痕族“绝对秩序”法则的银白色符文，在灰金色轮回之力的冲刷与混沌本源的侵蚀下，迅速崩解、扭曲，最终化为一丝丝纯粹的、不带任何倾向性的“法则基础粒子”，融入自身的力量循环。
塔罗斯的灵魂内核——那块承载着其部分记忆、战斗经验和“秩序印记”的棱形水晶，更是重点“关照”对象。它在旋涡中沉浮，抵抗了片刻，便在莫阳以新领悟的“逆乱序章”力量进行的针对性冲击下，彻底爆开！无数记忆碎片、知识片段、甚至一丝属于塔罗斯面对“终末”气息时的惊惧与困惑，瞬间涌入莫阳的意识。
这些信息庞杂而混乱，大多是关于圣痕族内部等级、部分舰队调动记录、以及对“永恒序庭”外围防御的粗浅认知，价值有限。但其中两点，引起了莫阳的高度警剔。
其一，塔罗斯记忆中，关于此次东南边界任务，除了常规的威慑与边界试探，他确实还接到了来自更高层（一位“大审判官”）的密令：搜寻并回收该局域可能存在的一处“上古净化遗落点”。据密令描述，那里可能封存着圣痕族早期进行“秩序净化”实验时，因技术不成熟或遭遇未知抵抗而产生的“失败品”或“污染残留”，需要被“妥善处理”，以免“沾污秩序荣光”。这与那空间裂缝中涌出的、被污染的亡灵巨兽以及它们身上古老的圣痕族甲片碎片，完全吻合。
其二，在塔罗斯灵魂湮灭的最后一瞬，莫阳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连塔罗斯自己都未曾清淅意识的“被植入的念头”——“若遭遇不可抗力，优先确保‘密匣’不被‘混沌’或‘归寂’染指。”
密匣？那是什么？难道圣痕族旗舰内部，除了常规指挥系统，还藏着别的东西？与那上古遗落点有关？还是与……“归寂者”有关？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莫阳暂且压下。当前首要任务，是彻底消化战果，并应对战场后续。
吞噬过程持续了约半刻钟。当最后一缕银白秩序能量被灰金色旋涡吞没，那庞大的审判者战舰残骸已彻底化为宇宙尘埃，连带着塔罗斯存在的一切痕迹，都被抹除得干干净净。莫阳身后的吞噬虚影缓缓消散，他悬浮于虚空，周身气息非但没有因激烈战斗和吞噬而衰减，反而更加渊深雄浑，隐隐散发出的轮回威压，甚至让远处一些飘荡的小型残骸都微微震颤起来。
他成功消化了这艘审判者战舰及塔罗斯的部分力量，不仅弥补了之前战斗的消耗，轮回本源和混沌特性更是得到了明显的增强。灰色珠子传来满足的“饱胀感”，对“秩序”法则的抗性与解析能力，似乎又提升了一线。
而战场上，剩馀的圣痕族舰船早已陷入彻底的混乱与恐慌。
旗舰被毁，指挥官阵亡，最强大的审判者战列舰之一被敌方以如此恐怖诡异的方式“吃掉”……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和承受极限。幸存的几艘审判者战列舰虽然依旧强大，但失去了统一指挥，又目睹了莫阳展现出的、近乎魔神般的吞噬威能，士气已然崩溃。
“撤……撤退！立刻撤离战场！向‘辉耀壁垒’方向撤退！”另一艘审判者战舰上，一名幸存的圣裁官（似乎是副指挥官）惊恐万状地嘶吼着，声音通过公共频道传遍了所有圣痕族舰船。
圣痕族舰队残部再也顾不得阵型，如同受惊的鸟群，争先恐后地激活引擎，调转方向，向着星图深处标定的某个安全坐标仓惶逃窜。甚至有几艘小型护卫舰因为转向过急，与友舰发生了轻微碰撞，引发一阵小小的骚乱。
那些从空间裂缝中涌出的扭曲亡灵巨兽，在失去了圣痕族这个主要攻击目标后，似乎将残存的暴戾与混乱，转向了彼此，以及附近任何移动的物体（包括圣痕族逃窜的舰船和莫阳的影狩号）。但它们本就受伤沉重，行动迟缓，对高速撤离的圣痕族舰船威胁不大。
莫阳冷冷地看着圣痕族舰队溃逃，并未下令追击。影狩号虽然性能卓越，但毕竟孤舰，追击一支建制尚存、且拥有数艘审判者战列舰的溃兵，并非明智之举。他的目的已经超额达成——重创乃至歼灭一支圣痕族主力分舰队，极大地打击了敌人士气，更关键的是，他验证了新获得力量的威能，并获得了宝贵的情报。
“打扫战场，重点收集那些扭曲亡灵巨兽的残骸样本，以及它们身上附着的古老圣痕族甲片碎片。”莫阳对影狩号下达命令，“同时，尝试扫描那空间裂缝内部，看能否获取更多信息，但不要靠得太近，注意安全。”
“是，帝君！”舰长领命，影狩号如同灵巧的猎犬，开始在不惊扰那些互相撕咬的亡灵巨兽的前提下，小心翼翼地收集有价值的战利品，并远程扫描着那道正在缓缓收缩、但仍不稳定地闪铄着暗红光芒的空间裂缝。
莫阳则重新将目光投向那道裂缝，以及裂缝深处残留的、与“归寂者”同源的微弱终末气息。圣痕族在找的“上古净化遗落点”，里面封存的“失败品”或“污染残留”，似乎与“终末”产生了某种联系，甚至还引来了“归寂者”的注意（或者根本就是他们留下的？）。
“失败品……污染残留……”莫阳咀嚼着这些词。圣痕族早期的“秩序净化”实验，看来远非他们宣扬的那般“神圣”与“完美”。这些扭曲的亡灵巨兽，或许就是当年实验的牺牲品与证明。
他尝试将神念更加集中地探向裂缝深处，灰色珠子微微震动，试图捕捉那终末气息的源头。但裂缝内部的空间结构异常混乱，充满了狂暴的死气与暗红能量，更有一种无形的排斥力场，阻止着外部探测的深入。只能模湖感应到，在裂缝的最深处，似乎存在着一个相对稳定的“节点”，那股终末气息便是从节点处散发出来的。
就在影狩号完成初步样本收集，莫阳也准备撤回神念时——
“嗡……”
那道空间裂缝勐地剧烈一震！收缩的速度骤然加快！裂缝边缘的暗红光芒变得极度不稳定，仿佛内部有什么东西正在强行闭合它！
与此同时，裂缝深处，那股微弱的终末气息，忽然变得清淅了一瞬，并传递出一段极其简短、冰冷、且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信息：
“‘钥匙’已动，‘归寂’将启。”
“‘守望者’，静候‘钟鸣’。”
信息一闪而逝，随即，空间裂缝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勐地捏合，彻底消失在虚空中，只留下些许空间涟漪和逐渐消散的死气。
钥匙？归寂将启？守望者，静候钟鸣？
这没头没脑的两句话，让莫阳眉头紧锁。钥匙指的是什么？是圣痕族查找的“密匣”？还是别的？归寂将启……是指“归寂者”即将有大规模行动？钟鸣又是什么信号？
毫无疑问，这信息是“归寂者”留下的。他们似乎在通过这种方式，向特定的“守望者”（可能指莫阳，也可能指归墟主宰，或两者皆是）传递某种预示。
局势越发扑朔迷离了。
“帝君，战场初步清理完毕。样本已封存。空间裂缝已完全闭合，未检测到残留异常。”影狩号舰长的汇报打断了莫阳的沉思。
莫阳收回目光，看向一片狼借却已重归寂静的战场。圣痕族溃兵早已逃远，扭曲的亡灵巨兽在互相残杀中消耗殆尽，只留下漂浮的残骸。此战，以敌方一艘审判者战列舰被毁、旗舰指挥官阵亡、舰队溃逃告终，己方几乎零损伤（影狩号隐匿完美，未受攻击），可谓一场辉煌的胜利。
但莫阳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圣痕族的威胁并未解除，这只是大战的前奏与试探。而“归寂者”的阴影，如同附骨之疽，已然悄然缠绕上来。
“返航。”莫阳下令，身影一闪，已回到影狩号舰桥。
“是！坐标设置：轮回疆域，帝宫星港。”
影狩号调转方向，再次激活最高级别隐匿，如同融入深海的影子，悄然驶离这片刚刚经历激战与吞噬的空域，踏上归程。
航行中，莫阳通过加密频道，将此次战斗的详细经过、收获（包括吞噬所得、塔罗斯记忆碎片信息、扭曲亡灵样本、以及“归寂者”的最后留言），整理成一份绝密报告，发送给了星曦，并抄送了苏小洛、柳眉、洛璃、石岩、冷月如等内核成员。
很快，各方回应陆续传来。
星曦的回复最为详细，她首先确认了莫阳的安全，然后表示会立刻组织团队对扭曲亡灵样本和塔罗斯记忆碎片进行深度分析，尤其是关于“上古净化遗落点”和“密匣”的情报。对于“归寂者”的留言，她也感到棘手，表示需要结合所有已知信息进行推演，暂时无法给出明确解读。
苏小洛和柳眉的回复则充满了关切与后怕，尤其是柳眉，字里行间能感受到她的紧张，反复确认莫阳是否真的无恙，并叮嘱他返航后务必好好休整。
洛璃和石岩、冷月如那边战事似乎也进入了相对平稳的对峙期，得知莫阳取得大捷，士气大振。洛璃只简短回复：“帝君威武，剑卫随时可战。”石岩则发来一段嘈杂的背景音和豪迈的笑声：“哈哈哈！帝君干得漂亮！俺们这边也憋着劲呢，就等那群铁罐头来撞个头破血流！”冷月如的回复依旧专业冷静，汇报了黑石要塞群的最新布防情况，并提到圣痕族主力在东南方向受挫后，其他方向的压力似乎有所增加，提醒莫阳和大本营注意。
将各方反馈尽收眼底，莫阳心中对全局有了更清淅的把握。东南方向的胜利，确实打乱了圣痕族的部分部署，但战争的天平远未倾斜。真正的考验，或许还在后面。
数日后，影狩号顺利穿越层层哨卡，悄无声息地返回了轮回疆域，停靠在帝宫星港。
舱门打开，莫阳踏步而出。早已收到消息的柳眉和苏小洛，以及从情报中枢匆匆赶来的星曦，都等侯在码头。
看到莫阳安然无恙，气息甚至比离开时更加深沉莫测，柳眉明显松了口气，眼中泛起温柔的笑意。苏小洛则是激动地上前行礼。星曦则是微微颔首，目光在莫阳身上快速扫过，似乎在进行某种评估。
“回来就好。”柳眉走上前，轻声说道，很自然地抬手，替他拂去肩甲上并不存在的星尘。
莫阳握住她的手，感受着她掌心真实的温度，点了点头：“恩，回来了。”他看向星曦和苏小洛，“情况如何？”
星曦立刻汇报：“扭曲亡灵样本和记忆碎片分析已有初步进展，会议室内详谈。另外，卡米拉议长发来紧急加密通信，希望能尽快与您进行最高级别战略协商，似乎……星火同盟前线发现了新的重大变故。”
莫阳眼神一凝。新的重大变故？
“先去会议室。”
众人移步帝宫内核会议室。星曦调出光幕，开始展示分析结果。
“根据对扭曲亡灵巨兽样本的解剖和能量溯源，可以确认，它们生前是至少十万年前，某个强大亡灵文明培育的战争巨兽，其实力在当时应达到君主级巅峰。它们身上的古老圣痕族甲片碎片，其铸造工艺和符文风格，与现今圣痕族主流技术有明显区别，更古老、更粗糙，但内核的‘秩序束缚’理念一脉相承。结合塔罗斯记忆中的‘上古净化遗落点’信息，基本可以断定，这些巨兽是圣痕族早期进行‘秩序净化’实验时，试图‘转化’或‘控制’的亡灵单位，但因技术或巨兽本身反抗等原因失败，导致巨兽被秩序之力污染、扭曲，发生了不可控的畸变，最终被封印遗弃。”
星曦指着光幕上一些放大的暗红肉瘤和晶体簇图象：“这些增生组织，蕴含着强烈的怨念、混乱意志，以及一丝被强行扭曲的‘秩序’残渣。更关键的是，我们在其能量内核最深处，检测到了极其微量的、与‘归寂者’信标同源的‘终末’气息。这气息并非巨兽本身拥有，更象是后来附着上去的，且与巨兽的混乱怨念产生了某种共鸣，加剧了其暴戾。”
“所以，可以推测，”星曦总结道，“‘归寂者’很可能早就发现了这处圣痕族的‘遗落点’，并利用了这些被污染扭曲的亡灵巨兽，甚至可能通过某种方式‘催化’了它们，让它们在特定条件下（如圣痕族高强度扫描激活封印）破封而出，攻击圣痕族。他们的目的，或许就是回收这些蕴含特殊‘怨念秩序’与‘终末污染’的‘遗骨’，或者……借圣痕族之手，进一步‘净化’它们，完成某种我们尚不知晓的步骤。”
莫阳沉思着。利用敌人的失败实验品攻击敌人，同时回收或处理这些实验品……这“归寂者”的行事风格，确实诡异而高效。
“关于‘密匣’和‘归寂者’的留言，有头绪吗？”莫阳问。
星曦摇头：“塔罗斯记忆中对‘密匣’只有那个被植入的模糊指令，没有具体信息。‘归寂者’的留言，关键词‘钥匙’、‘钟鸣’指向不明。但结合上下文，‘钥匙’很可能与圣痕族查找或守护的某物有关，而‘钟鸣’可能代表着某个特定事件或时间节点。我们正在加紧排查所有相关古籍和情报，但需要时间。”
莫阳点头，这在他的预料之中。“卡米拉议长那边，是什么变故？”
星曦切换光幕，显示出星火同盟前线局域图，其中一个名为“晦暗星云”的局域被高亮标记。“大约在您于东南战场交战的同时，星火同盟一支深入‘晦暗星云’进行侦察的精英小队，意外发现了一处规模庞大的、疑似古代星际文明遗留的‘战争坟场’。坟场内部检测到剧烈的能量乱流和空间畸变，更关键的是，他们在坟场边缘，发现了……大量圣痕族新型战争兵器的测试残骸，以及小规模的、与之前描述特征相似的‘扭曲亡灵’活动痕迹！”
众人脸色都是一变。
“圣痕族在‘晦暗星云’测试新武器？而且那里也有‘扭曲亡灵’？”苏小洛惊道。
“是的。”星曦语气凝重，“卡米拉议长认为，这绝非巧合。‘晦暗星云’的‘战争坟场’，可能也是圣痕族一处隐藏的试验场或资源采集点，甚至可能与‘归寂者’的活动局域重叠。她担心，圣痕族可能在进行某种我们未知的、结合了秩序科技与亡灵（或终末）力量的禁忌武器研究。她紧急连络，是希望与帝国共享情报，并探讨派遣联合精英小队，深入‘晦暗星云’进行侦查的可能性，以摸清圣痕族的真正意图和底牌。”
会议室陷入短暂的沉默。
圣痕族在东南边界搜寻上古遗落点，在晦暗星云测试新武器；“归寂者”在回收遗骨，留下神秘预言；扭曲的亡灵，终末的气息，古老的恩怨……所有的线索，似乎正在交织成一张越来越复杂、也越来越危险的网。
莫阳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片刻后，他抬起头，眼中已有了决断。
“回复卡米拉议长，亡灵帝国同意进行情报共享，并愿意派遣精锐参与联合侦查。具体人选和方案，由星曦你与同盟方面详细拟定。”
“是。”
“另外，”莫阳看向众人，“东南一战，虽胜，但暴露了我方新战术的冰山一角，圣痕族必有防备。传令全军，不可松懈，加紧备战。洛璃、石岩、月如那边，保持压力，但也要注意保存实力，防范圣痕族狗急跳墙。”
“小洛，柳眉，后方生产和内政，要确保万无一失，尤其是针对可能的新型武器或战术，后勤保障要跟上。”
“星曦，除了联合侦查事宜，继续深挖‘归寂者’和圣痕族上古秘辛，尤其是关于‘钥匙’和‘钟鸣’的线索，一有发现，立刻汇报。”
众人肃然应命。
莫阳最后看向柳眉，语气缓和下来：“你也需要时间，彻底掌握新的力量。帝国图书馆的顶层，收录了一些我从诸天万界带回的、关于灵魂与轮回的典籍，你可以去看看。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我，或者星曦。”
柳眉用力点头：“我会的。”
会议结束，众人各自离去，投入更加紧张的工作中。
莫阳独自站在会议室的观星窗前，望着窗外浩瀚而危机四伏的星河。
东南一役，只是序曲。
晦暗星云的谜团，“归寂者”的阴影，圣痕族潜藏的禁忌研究……真正的风暴，正在蕴酿。
而他的轮回帝国，他刚刚归来的挚爱，都将在这场席卷诸天的风暴中，迎接最严峻的考验。
他缓缓握紧拳头，指尖轮回之力与混沌气息交织。
“来吧。”
他低声自语，眼中是破开一切迷雾的坚定光芒。
“无论前方是秩序的铁壁，还是终末的深渊……”
“我自一剑，轮回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