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的第三港口，如同一条死去的灰色巨兽，匍匐在魔都繁华的边缘。锈蚀的龙门吊勾勒出扭曲的剪影，破损的仓库墙壁上爬满了潮湿的苔藓，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鱼腥味、铁锈味，以及一股属于海妖的、特有的咸腥妖气。
莫阳独自一人，踏着坑洼积水的地面，走向港口深处。他的脚步很轻，落在地面上几乎没有声音，与周围死寂的环境融为一体。
精神力早已如同蛛网般蔓延开，将整个港口局域笼罩。在他的感知中，前方那片深色水域以及沿岸的废弃设施里，潜伏着密密麻麻、充满侵略性的生命与灵魂之火。其中有三团尤为炽烈，如同黑暗中的火炬，代表着战将级的力量。更深处，还有一团更加庞大、更加暴戾的灵魂之火，如同潜伏的火山，正是那头大战将级别的赤鳞海妖首领。
“数量二百三十七，奴仆级为主，战将级三，大战将一。”莫阳瞬间便掌握了敌情。他没有召唤骸骨践踏者，也没有动用龙骸守卫。对付这种层级的敌人，还无需他动用帝国的君主级战力。
他需要的是效率，以及……不引起过多关注的清剿。
就在莫阳踏入港口内核局域，靠近水边的瞬间。
“哗啦——！！！”
平静的水面猛然炸开！数道赤红色的身影如同闪电般蹿出，带着腥风直扑莫阳！那是几头奴仆进阶期的赤鳞海妖，它们覆盖着红色鳞片，指爪锋利，口中布满獠牙，眼中闪铄着嗜血的光芒。
它们速度快极，几乎瞬间就扑到了莫阳面前，锋利的爪子带着寒光，狠狠抓向他的咽喉和心脏！
然而，莫阳甚至没有看它们一眼。
就在那些爪子即将触碰到他身体的刹那，以他为中心，一道无形的、冰冷的领域骤然扩散！
亡灵威压！
帝王级的死气，对于这些低等海妖而言，是源自生命层次与灵魂本源的绝对碾压。
“噗通！噗通！噗通！”
那几头凶悍扑来的赤鳞海妖，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冲势戛然而止，眼中的凶光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和呆滞取代，然后如同下饺子一样，直挺挺地从半空中摔落在地，身体僵硬，灵魂之火在帝王威压下瑟瑟欲灭，连挣扎都做不到。
这边的动静，如同投入滚油中的水滴，瞬间引爆了整个港口！
“嘶吼——！！！”
更多的赤鳞海妖从水中、从废弃建筑的阴影里蜂拥而出，如同红色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向那个孤立在场中央的人类。其中，那三头体型明显大上一圈、鳞片颜色更深、气息达到小战将级别的赤鳞海妖统领，发出尖锐的嘶鸣，驱动着族群发起疯狂的冲锋。
上百头海妖同时冲锋，妖气凝聚，腥风扑面，场面足以让任何高阶法师变色。
远处，港口边缘一栋最高的废弃办公楼楼顶。
灵灵娇小的身影借助高倍望远镜，清淅地看到了这一幕。她的小脸瞬间绷紧，即使隔着这么远，她也能感受到那妖潮冲锋的可怕压力。
“他太托大了！竟然不提前布置魔法，也不查找掩体！”灵灵忍不住低声惊呼，手指已经按在了通信器上，准备随时调用支持。
然而，下一瞬间，她望远镜后的瞳孔猛地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面对汹涌而来的红色妖潮，莫阳终于动了。
他没有后退，没有闪避，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掌心向下，对着前方冲来的海妖潮汐，轻轻向下一按。
“腐朽之地。”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仿佛万物衰亡、归于沉寂的细微呜咽声。
以莫阳的脚下为起点，一片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灰黑色领域，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骤然扩散开来！
灰黑色蔓延之处，水泥地面瞬间失去所有色泽，变得如同历经千年的朽木，皲裂、粉化。那些废弃的金属构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锈蚀、剥落。而冲入这片灰黑领域的赤鳞海妖，则遭遇了真正的灭顶之灾！
它们坚硬的赤色鳞片迅速失去光泽，变得暗淡、脆弱，然后如同风干的树皮般片片剥落。鳞片下的肌肉飞速萎缩、干瘪，生命力被强行抽离。它们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痛苦的嘶吼刚刚发出喉咙就变得沙哑无力，庞大的身躯在奔跑中瓦解、塌陷，最终化为一具具保持着前冲姿态的干尸，然后在一阵微风中，彻底崩散成灰黑色的尘埃！
没有鲜血横流，没有残肢断臂，只有无声的凋零与彻底的腐朽。
灰黑色领域还在扩张，如同死亡本身在漫步。成片成片的赤鳞海妖如同被割倒的麦子，在领域中无声倒下，化为飞灰。它们的灵魂甚至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就被那无处不在的死亡法则湮灭、吞噬，化作精纯的魂力流入莫阳体内的灰色珠子。
那三头小战将级别的赤鳞海妖统领，凭借着更强的实力和妖力护体，勉强在领域边缘多支撑了一两秒，它们惊恐地嘶吼，试图后退，但身躯依旧在快速干瘪、腐朽，最终在绝望中步了同族后尘，化为三堆稍大的灰烬。
转眼之间，上百头海妖组成的恐怖潮汐，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死亡之墙，烟消云散。整个港口内核区，为之一空！
楼顶上，灵灵举着望远镜的小手微微颤斗，樱桃小嘴张成了o型，脸上写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难以置信。
“这……这是什么魔法？！黑暗系的中阶魔法‘司夜统治’不可能有这种效果！高阶的‘黑暗乐章’也不可能如此……如此霸道！”她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从浩如烟海的魔法知识中找到映射，却发现一无所获。这更象是一种……权能的体现！是死亡的本身！
就在这时！
“吼——！！！”
一声蕴含着无尽暴怒与恐怖妖力的咆哮，从港口最深处的深水区炸响！水面猛地鼓起，然后轰然爆开！
一头体型远超同族，身长接近十米，浑身赤鳞如同燃烧的火焰，头部生长着一根狰狞独角，妖气几乎凝成实质的巨型海妖，破水而出！
大战将级——赤鳞海妖首领！
它显然目睹了族群的瞬间复灭，巨大的眼球瞬间布满血丝，死死锁定场中那个渺小的人类，暴戾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它粗壮的尾部猛地一拍水面，庞大的身躯竟以一种与其体型不符的惊人速度，携带着排山倒海般的气势，朝着莫阳猛冲过来！它张开的巨口中，凝聚起一团高度压缩的、散发着恐怖能量波动的蓝色水球！
“是它的天赋妖术——高压爆裂水弹！快躲开！”楼顶上的灵灵失声惊呼，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这一击的威力，足以轻易重创甚至击杀防御不足的高阶法师！
面对这头携带着毁灭性能量猛冲而来的大战将，莫阳依旧站在原地，甚至连姿势都没有改变。
他只是淡淡地抬起了眼帘，灰色的瞳孔中，第一次清淅地映出了这头海妖首领的身影。
那眼神，平静得令人心悸。没有紧张，没有凝重，更没有恐惧。有的，只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如同帝王审视冒犯者的……淡漠。
他抬起右手，食指伸出，对准了那头狂猛冲来的赤鳞海妖首领。
没有咒语，没有星图、星轨的闪耀。
只有他平淡如水的声音，在这片死寂的港口轻轻回荡，却带着宣判般的威严：
“死亡之指。”
一道细微的、近乎看不见的灰色光线，自他指尖一闪而逝。
这道灰色光线是如此的不起眼，与赤鳞海妖首领那声势浩大的冲锋和凝聚的恐怖水球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然而——
正在狂暴冲锋的赤鳞海妖首领，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它那布满血丝的巨大眼球中，狂暴的杀意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和茫然取代。它口中那团高度压缩的、即将喷吐而出的高压爆裂水球，失去了妖力的维持，噗的一声轻响，溃散成普通的水流，洒落下来。
它前冲的惯性让它又滑行了一段距离，最终在距离莫阳不到十米的地方，彻底停了下来。
庞大的身躯一动不动。
一阵海风吹过，它身上那如同火焰般燃烧的赤色鳞片，迅速失去了所有光泽，变得灰暗。它那强盛无比的生机，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流逝殆尽。
“轰隆！”
这头称霸这片废弃港口许久的大战将级海妖，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倒地，溅起一片水花。它的外表没有任何伤痕，但它的灵魂，已经在那一指之下，被彻底湮灭。
港口，彻底陷入了死寂。
只有海风吹过废墟的呜咽声，以及远处楼顶上，灵灵那因为极度震惊而变得急促的呼吸声。
她看着下方那个自始至终连位置都未曾移动过的青年，看着他平静地收回手指，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一个恐怖的念头，不可抑制地在她脑海中升起。
他……真的只是高阶法师吗？
还是说……
莫阳没有理会远处的窥视者，他目光扫过空旷的港口，感受着体内灰色珠子因为吞噬了数百海妖灵魂（尤其是那头大战将首领）而传来的满足感，以及修为一丝丝的精进。
“效率尚可。”他低声自语了一句。
魔都的猎杀，开始了。而青天猎所，想必已经收到了第一份足够分量的“投名状”。
他转身，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片已然彻底化为死域的废弃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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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