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露未曦,鹰嘴崖后山的墓碑排列整齐,木碑上的名字被晨雾浸得湿润,风卷着松涛掠过,像是牺牲弟兄与乡亲们无声的叹息。山寨里已渐渐有了生气,百姓们扛着农具开垦被战火毁坏的田地,工匠们叮叮当当修补破损的寨墙,炊烟袅袅升起,混着淡淡的药香,在晨雾中弥漫,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坚韧。
议事堂内,李望川正对着案上的山寨防御图沉思,玄色劲装洗得干净,却依旧能看出战斗留下的磨损痕迹。魏忠贤的五百顶尖刺客仍在暗处蛰伏,诚王被拒后动作频频,山南道周边的势力蠢蠢欲动,粮草虽有江南商队支援,却仍需精打细算,每一件事都压在他心头,容不得半分松懈。
“总领,山下来了一人,骑着一匹瘦马,带着两名随从,身着布衣,风尘仆仆,说是……说是二皇子赵钰,独自前来,未带任何礼物。”守卫小心翼翼地禀报,语气带着几分迟疑——前两次赵钰来访,虽也低调,却从未这般简朴,更无随从护卫的张扬。
李望川指尖一顿,抬眼看向窗外,眼底闪过一丝讶异:“赵钰?他又来了?”
吴钩立在一旁,闻言沉声道:“总领,赵钰前两次被拒,仍三顾鹰嘴崖,怕是真有诚意,而非一时兴起。只是如今山寨危机四伏,刺客未除,诚王虎视眈眈,他的身份太过敏感,若是被眼线察觉,怕是会给山寨引来更大麻烦。”
苏凝霜站在案旁,闻言轻声道:“总领,赵殿下是父亲当年辅佐之人,心怀百姓,绝非奸佞之辈。前两次来访,虽为合作,却从未强求,今日三顾,未带厚礼,想来是放下了权位拉拢之心,真心想助我们度过难关。”
李望川沉吟片刻,目光扫过后山的方向,那里埋着用性命守护家园的人,他所求不过护民安稳,赵钰若真有护民之心,或许并非不可见。“让他上来吧,只许他一人进议事堂,随从留在山下等候。”
“是,总领!”守卫应声而去。
片刻后,赵钰推门而入,身形比前两次消瘦了些,青色布衣沾着尘土与风霜,裤脚磨破了边角,脸上带着旅途的疲惫,却依旧眉眼清俊,眼神澄澈,透着一股温润而坚定的气度。他身上没有了往日的贵气,倒像是一名奔波四方的读书人,风尘仆仆,却风骨依旧。
“李总领,钰三顾鹰嘴崖,叨扰之处,还望海涵。”赵钰拱手行礼,语气平和,没有半分皇子的架子,只有一份赤诚的恳切。
李望川颔首,示意他落座:“殿下三顾鹰嘴崖,这份执着,李某看在眼里。只是如今李家坪危机四伏,殿下身份敏感,贸然前来,怕是会引火烧身。”
赵钰落座后,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从怀中取出一卷油纸,递到李望川面前:“总领,钰今日前来,无重金厚礼,无权位承诺,只有三样东西,算是钰的一点诚意,愿助李家坪度过难关,也愿助总领对抗奸佞,守护百姓。”
李望川接过油纸,缓缓展开,里面是三张泛黄的纸页,第一张是北疆粮草清单,上面标注着五千石粮草、两百斤盐巴,落款是北疆守将的印章;第二张是魏忠贤刺客的行踪线索,详细记录了刺客在山南道的潜伏据点、人员特征,甚至标注了刺客擅长的刺杀手段;第三张是一份练兵纪要,上面是苏振邦当年训练士兵的心得,还有北疆新军的实战技巧,字迹苍劲,正是苏振邦的亲笔。
“这是……”苏凝霜凑上前,看到第三张纸页上的字迹,眼眶瞬间泛红,那是父亲的笔迹,是父亲当年用性命守护的练兵之法,没想到会在赵钰手中。
赵钰看着苏凝霜,语气带着沉痛:“这是苏将军当年交给我的,他说,日后若遇贤才护民,便将此法相赠,助其练兵守土。如今李家坪民团虽悍勇,却缺乏系统训练,面对阉党的顶尖刺客与太子的精锐兵力,怕是难以长久支撑,这份纪要,或许能帮到总领。”
他顿了顿,看向李望川,语气愈发恳切:“北疆的五千石粮草,是钰从北疆新军的军粮中节省出来的,已让心腹送往山南道边境,三日后便可抵达李家坪,解总领粮草之急;刺客的行踪线索,是钰的暗线潜伏多日查到的,魏忠贤的五百刺客分三批潜伏,一批在襄阳府,一批在山南道边境,一批已混入周边村落,意图伺机刺杀总领与山寨核心成员,这份线索,能帮总领提前设伏,铲除隐患。”
李望川指尖摩挲着纸页,眼底闪过一丝动容。这三样东西,比任何重金权位都珍贵——粮草解燃眉之急,刺客线索护山寨安危,练兵纪要强民团实力,每一样都精准戳中李家坪的困境,可见赵钰并非空口说白话,而是真正了解李家坪的难处,真正想帮忙,而非为了拉拢他卷入夺嫡之争。
“殿下这份诚意,李某心领了。”李望川抬眼,看着赵钰,语气沉凝,“只是李某依旧那句话,不愿卷入夺嫡之争,不愿让李家坪的百姓再遭战火。”
“总领放心。”赵钰立刻起身,语气郑重,“钰今日前来,绝非强求总领助我夺嫡,只是想与总领达成一份‘护民之约’。钰在北疆积蓄力量,对抗太子与阉党,绝不将战火引到李家坪;总领守着山南道,护一方百姓安稳,若是钰在北疆需要罪证、情报支持,还望总领相助;若是李家坪遭遇太子、阉党或诚王的打压,钰必率北疆新军支援,绝不让李家坪孤立无援。”
他看着李望川,眼神坚定,字字恳切:“钰所求,从不是那九五之尊,而是铲除奸佞,还天下百姓清明安稳。总领守李家坪,是护一方百姓;钰守北疆,是护边境百姓,我们目标一致,何必因‘夺嫡’二字,错失联手护民的机会?”
吴钩站在一旁,闻言眼神微动。赵钰这番话,算是彻底打消了他们的顾虑——不卷李家坪入夺嫡正面战场,只以护民为前提,互相支援,这样的合作,既守住了总领的底线,又能增强对抗奸佞的力量,对李家坪而言,并非坏事。
苏凝霜也轻声道:“总领,赵殿下所言极是。父亲当年辅佐殿下,便是看中殿下护民之心。如今殿下三顾鹰嘴崖,放下皇子身段,带来的全是实实在在的帮助,这份诚意,足以打动任何人。联手护民,而非卷入夺嫡,这样的合作,我们可以答应。”
李望川沉默片刻,目光扫过案上的三张纸页,又看向窗外山寨的炊烟,眼底渐渐有了松动。他守李家坪,是为护民;赵钰守北疆,也是为护民,若是联手,既能守住李家坪的安稳,又能帮北疆对抗奸佞,让更多百姓免于战乱,这与他的初心,并无相悖之处。
“殿下这份诚意,李某感受到了。”李望川起身,朝着赵钰拱手行礼,语气郑重,“李某答应与殿下达成‘护民之约’,以护百姓安稳为前提,互相支援,绝不卷入任何夺嫡之争,绝不拿无辜百姓的性命冒险。”
赵钰眼底瞬间闪过一丝狂喜,连忙拱手回礼:“多谢总领!多谢总领愿信钰!钰在此立誓,此生绝不负今日之约,绝不让李家坪的百姓因我而遭战火,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殿下不必立誓,李某信你。”李望川抬手阻止他,语气平和,“你我皆是护民之人,这份初心,便是最好的约定。”
苏凝霜看着两人达成约定,眼眶泛红,心中满是欣慰——父亲的遗志,终于有了实现的希望,铲除奸佞,守护百姓,这份责任,如今有了更多人一起承担。
吴钩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总领,殿下,有了北疆的粮草与刺客线索,我们便能提前部署,铲除魏忠贤的刺客,守住山寨安稳;有了苏将军的练兵纪要,民团的实力也能大大提升,应对后续的危机,也更有底气。”
赵钰点点头,语气沉凝:“总领,刺客的线索虽详细,却也凶险,魏忠贤的刺客都是顶尖死士,擅长隐匿与暗杀,铲除他们时,务必小心谨慎,钰已让林岳、张恒带着十名北疆精锐,潜伏在山南道边境,若是总领需要,可随时调遣他们支援。”
“多谢殿下考虑周全。”李望川颔首,“李某会让吴钩带着斥候队,结合线索,逐一排查刺客据点,务必将隐患铲除,不让刺客伤害百姓。”
两人又聊了片刻,从北疆的局势到京城的动向,从太子与阉党的阴谋到诚王的动作,赵钰将自己知道的情报一一告知,毫无保留。李望川也将李家坪的现状、江南商队的联络方式告知赵钰,以便后续互相支援。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窗棂洒进议事堂,照亮了案上的“护民之约”,也照亮了两人坚定的脸庞。
“总领,钰今日便要返回北疆,北疆局势紧张,北狄蠢蠢欲动,太子与阉党也在暗中挑拨,钰需尽快回去部署,守住边境百姓。”赵钰起身,语气不舍,却也带着坚定,“日后若是总领有难,只需派人带着这份纪要前往北疆,钰便知是总领的消息,必第一时间支援。”
“殿下一路保重。”李望川送他到议事堂门口,语气沉凝,“北疆寒冷,殿下多注意身体,守住边境的同时,也要护好自己。”
“总领放心。”赵钰拱手行礼,转身朝着山下走去,青色布衣在阳光下渐渐远去,身形瘦削却挺拔,像是一株坚韧的青松,扛着护民的责任,朝着北疆的方向前行。
李望川站在门口,看着赵钰的背影,眼神坚定。三顾鹰嘴崖,赵钰用十足的诚意,打动了他,也让李家坪多了一份助力,多了一份守护百姓的希望。
只是,魏忠贤的刺客仍在暗处蛰伏,诚王被拒后绝不会善罢甘休,太子与阉党在京城的动作也愈发频繁,这场护民之战,才刚刚开始。
“吴钩,立刻召集斥候队,带着刺客线索,前往山南道边境,联合林岳、张恒的北疆精锐,逐一铲除刺客据点,务必斩草除根,不留隐患。”李望川转身,语气杀伐果断。
“是,总领!”吴钩应声而去,眼神锐利如鹰。
苏凝霜看着李望川坚定的身影,眼底满是敬佩。这个男人,用一颗赤诚的护民之心,守住了李家坪,也赢得了他人的信任与相助,或许,这场乱世,终将因这样的人,迎来清明的那一天。
李望川抬头看向北疆的方向,指尖握紧腰间的长刀,刀鞘上的“护民”二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知道,未来的路依旧凶险,可只要守住初心,只要有更多护民之人联手,就一定能守住这方水土,守住天下百姓的希望。
只是,吴钩带着斥候队铲除刺客据点时,会不会遭遇魏忠贤刺客的反扑?诚王得知李望川与赵钰达成合作,又会用什么样的阴狠手段报复李家坪?太子与阉党在京城,又会掀起怎样的风浪,将战火再次引向山南道与北疆?
阳光渐盛,洒在鹰嘴崖的每一寸土地上,温暖而坚定,像是在预示着,这场护民之战,虽布满荆棘,却终将迎来曙光。
吴钩带着斥候队即刻出发,联合北疆精锐围剿刺客据点,可魏忠贤的刺客早已察觉动静,设下埋伏,一场凶险的围剿与反围剿之战,即将在山南道边境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