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笼总算在缘一的松手中停下炙烤,咕噜一声滚落在地。
无惨顾不得栅栏上还残留的炎热灼烫,幻化出两只脚,噔噔噔急切的踩着笼子滚到严胜脚边,两只手死死握住严胜的裤脚。
严胜见他表皮都被赫笼烫的乌黑甚至发着蒸汽,忍不住弯下腰,将他拎起,用袖子盖住了他的身形。
严胜轻轻伸出一根指尖,探进笼内。
无人可见处,两只小手惊惶的抓住他的指尖,严胜安抚的轻轻晃了晃。
缘一垂眸,赤眸冷冷看着严胜的袖口,垂在身侧的手无声握紧。
本来见严胜维护无惨,不肯松手的众柱,见那肉块方才无比凄惨的模样,面面相觑,一时不好贸然发难。
这摆明了不象要保无惨的样子。
那位继国缘一,看起来比所有人都憎恶无惨。
方才众人被杀意和仇恨一激,来不及思考许多。
如今一看,若那真是鬼舞辻无惨,他虚弱至此,形态崩坏,其力量看起来还不如寻常恶鬼,甚至被囚在了日轮笼中,怎么看,也过于诡异。
在众人疑惑的询问中,主公率先做了决定,派人去请尚在蝶屋休养的灶门炭治郎。
他亲眼见过鬼舞辻无惨,必然能闻到味道。
而在等侯时间内,严胜三言两语解释了情况。
产屋敷耀哉沉吟片刻。
“所以,在二位的世界里,鬼舞辻无惨被缘一先生打败分裂后,被用日轮刀铸成的笼子囚禁了,如今只有一小块极小的残躯,连作恶之力都没有?”
“正是如此。”
众柱面面相觑,伊黑小芭内上前一步,眉头紧皱。
“那为何不杀了他?为何还要让他存活于世?”
众柱纷纷点头,分明已然打败,无惨也无任何反抗之力,何不直接将他丢到太阳底下,任其灰飞烟灭?
无论有任何理由,都不是能留下无惨的借口。
缘一冷冷的目光从严胜袖下的日轮笼移开,瞥向众人,正要出声,他的手猛地被握住。
缘一一怔,低头一看。
只见兄长大人白净的手复在自己手背上,轻轻晃了晃。
缘一登时脑子变成了浆糊,像被套住的小狗,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绯红,什么解释什么无惨去死都飞走了。
他晕乎乎的,非但没有抽手,反而悄悄将指尖挤进严胜指缝里,反手扣的更紧。
严胜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但见他收到自己的暗示,没有耿直的将情况讲出,还是随他去了。
缘一轻飘飘的往严胜身边蹭,熟悉的清冷香气萦绕鼻尖,浓密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未等严胜回答,隐队员就领着炭治郎快步走入庭院。
炭治郎一踏进庭院就看着满院子的废墟,忍不住一呆。
旋即先朝众柱和主公躬敬的行了礼,抬头一看,见到严胜和缘一,惊喜的瞪大了眼睛。
“啊,鬼先生!还有缘一先生!你们来啦!”
产屋敷温和道:“炭治郎,是有一事,需要你的辨认。”
炭治郎郑重的点头,又听主公继续道,眼眸越睁越大,脸色苍白:“鬼舞辻无惨?”
严胜将手中日轮笼露出,无惨已然在众人对话中明白了情况。
此刻一团肉球缩着,干脆连眼睛也不幻化了,大咧咧躺笼子里装死。
炭治郎看着那个笼子,鼻尖嗅动
“呕——!!!”
炭治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猛地弯腰干呕起来,仿佛闻到了世界上最污秽、最邪恶、最令人作呕的气味集合体。
“炭治郎!” 炼狱杏寿郎担忧地喊道,义勇蹙眉上前一步。
炭治郎强忍着不适,直起身,他的眼睛瞪得极大,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深入骨髓的仇恨火焰。
他伸手指向那个日轮笼,手指都在颤斗:
“那、那个味道……不会错的……就算变得再微弱,再混乱,再……破碎……那个内核的、最邪恶的、最令人憎恶的……鬼舞辻无惨!是鬼舞辻无惨的味道!!!”
少年斩钉截铁的确认。
真的是他。
众柱死死盯着那个笼子。
鬼杀队四百年来永恒的梦魇——鬼舞辻无惨。
此刻就以这样一种匪夷所思的、虚弱到极致的形态,出现在他们面前。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严胜身上。
严胜迎着众人目光,平静开口。
“非是不杀,而是杀不了。”
众柱目光一凝,就见严胜继续道。
“难道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四百年前,缘一讲鬼舞辻无惨逼到绝境,却依旧没有杀掉,仿佛天命如此一般。”
产屋敷耀哉缓缓抬起脸。
严胜平静的讲述着话语。
他说,当初要杀鬼舞辻无惨时,发现无论如何也杀不掉这最后一块血肉。
将其扔到太阳底下,太阳便倏然隐入云层,缘一用赫刀杀他,他便一直分裂仿若永不停,对他挥刀,反而更加难杀。
仿佛天命不让杀。
所以他和缘一只能将其用日轮笼囚住,直到来到这里。
众人静静听着,严胜话语中的平静和不容置疑让众人不自觉的便相信。
“本来我和缘一也很疑惑,直到这般不可思议的来到这里,得知这边还有一个鬼舞辻无惨。”
严胜面不改心不跳:“或许,这就是原因,因为四百年前天命不让我们杀,所以杀不掉,而如今,才是真正的天命时刻。”
他道:“这或许也是上天让我和缘一来到此世的证明,因为单凭你们,即便能杀无惨,也是伤亡惨重,所以才让缘一来到此世。”
听他这番话,众人恍然大悟的点头。
缘一一句话没听进去,直勾勾的盯着两人相握住的手。
听完全程的无惨:?
这继国严胜扯什么鬼话。
但无惨十分有眼色的闭嘴。
不死就好,不死就好,严胜说什么都行。
严胜说完,面不改色的站立原地,丝毫没有胡说八道的心虚。
非是他存心欺骗。
可因为他与无惨性命相连便不杀这事,决不能说出口。
否则,以鬼杀队中人对无惨的憎恨,刚刚创建的信任马上便立刻会崩裂。
更甚者,也会让他们对缘一产生怀疑,这对缘一而言,是绝不该承受的污点与拖累。
既然这次他在,即便缘一没有杀掉无惨,也势必不能让他身上留下污点。
产屋敷耀哉静静地听着,他沉默了片刻,权衡片刻,微微颔首。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严胜阁下。”
严胜听见他的话,微微抬眸。
同聪明人交谈,无需多言点透,比起其他人的深信不疑,产屋敷耀哉显然理解了严胜话语表层下的暗示。
无惨现在不能死,但,一定会死。
这就够了。
产屋敷耀哉接受这个选择,只要无惨在他见证下,会死去。
产屋敷耀哉温和道。
“严胜阁下,可否容在下,与无惨……对话几句?”
严胜垂眸看了一眼袖中笼子,略一沉吟,将日轮笼稍稍举高。
笼中的肉球动了动,幻化出两只眼睛。
无惨听见严胜并未拒绝,心中稍定。
至少,严胜没有把他交出去任人宰割的打算。
这份认知让他蜷缩的意志稍微舒展,即便形态狼狈如斯,某种属于鬼之王的、扭曲的傲慢又缓缓抬头。
他挤出眼睛,通过栅栏,望向廊下那个苍白病弱、却散发着令他极端厌恶气息的产屋敷家主。
再看一眼身后死死盯着他的鬼杀队众人,他压下恐惧,刻意拖长腔调:
“哦?产屋敷的……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