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家溃败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还要快。
仅仅三天,那个在帝都盘踞百年的商业巨头就被迫断臂求生,凌墨言因为涉嫌商业欺诈被带走调查。云端商会趁机吞下了凌家让出的部分内核市场,一跃成为帝都新贵。
为了庆祝这场胜利,也为了商谈后续的资产集成,一场小型的庆功宴在云端商会的顶层会议室举行。
长条形的会议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摆满了精致的餐点和红酒。
樱坐在主位,钟岱坐在她右手边,而我……坐在钟岱的对面。
这个位置很有趣。
只要我稍微低下头,就能看到钟岱那双包裹在西裤里的长腿。
“琉璃小姐,这步棋走得很漂亮。”
樱举起酒杯,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红晕,“如果没有你,事情不会这么容易!”
“樱小姐客气了。”
我举起酒杯,目光却越过樱,落在了钟岱身上。
“不过,光是嘴上说‘合作愉快’,是不是太没有诚意了?钟先生?”
我拿起醒酒器,走到了钟岱身边,亲自为他斟满了酒杯。
“这第一杯,敬我们伟大的钟先生,兵不血刃地拿下了凌家的内核技术。”
钟岱看着我,眼神深邃。他没有拒绝,修长的手指端起酒杯,轻轻摇晃了一下。
“应该的。”
他仰头,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喉结上下滚动,带着一种禁欲的性感。
“好酒量。”我轻笑一声,再次为他倒满,“这第二杯,敬樱小姐。为了她的梦想,你可是操碎了心啊。”
提到樱,钟岱的眼神柔和了下来。
“为了樱。”
他再次举杯,没有丝毫尤豫。
“阿钟,少喝点……”樱有些担心地拉了拉他的衣袖,“这酒度数很高的。”
“没关系,樱。”钟岱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声音温和而坚定,“今天是个好日子。而且……琉璃小姐盛情难却。”
他转头看向我,眼底带着一丝清明的警告,仿佛在说:适可而止。
但我怎么可能适可而止?
“这第三杯……”
我俯下身,凑近他的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敬我们的‘共犯’关系。钟先生,你也不希望樱知道那天舞会的细节吧?”
钟岱的瞳孔微微收缩,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我预想中的慌乱。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让我看不透的深沉。
“琉璃小姐说笑了。”
他端起酒杯,语气平静得象是一潭死水,“既然是如此,那这杯酒,我自然该喝。”
他仰头,第三次一饮而尽。
连喝三杯高度数的红酒,他的脸上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晕,但眼神却越发清明锐利。酒精似乎并没有麻痹他的神经,反而让他卸下了平日里那层温和的伪装,显露出一种令人心悸的锋芒。
他轻轻放下酒杯,动作优雅而从容。
“好了,酒也喝了,我们来谈谈正事吧。”
我坐回对面,看着他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心里的征服欲反而更强了。
“对了,关于凌家那几条矿脉的分配方案……”樱拿出一份文档,开始认真地讲解,“我们打算将北区的两条矿脉划归月岛家,作为这次的补偿。”
樱的声音冷静而专业,条理清淅。
钟岱也低下头,专注地看着手中的资料,时不时补充几句技术细节。
两人配合默契,俨然一对商界的神仙眷侣。
而我,虽然在打败凌家中出力最多,却仿佛一个局外人。
这种感觉……真让人不爽啊。
你们以为,靠这种无视就能让我知难而退吗?
我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
我的脚,轻轻地从高跟鞋里滑了出来。
黑色的丝袜包裹着足尖,顺着地毯的纹路,慢慢地向前延伸。
一点,一点,直到触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那是钟岱的小腿。
钟岱正在翻阅文档的手顿了一下。
但也仅仅是一下。
他没有抬头,没有四处张望,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变。
我勾起嘴角,脚尖顺着他的裤管,慢慢向上滑动。
丝袜摩擦着西裤的布料,发出只有当事人才能感觉到的细微震动。
我看你怎么忍。
我的脚趾轻轻勾了勾他的膝盖窝,极尽挑逗之能事。
然而,就在我准备进一步进攻的时候,钟岱突然动了。
他在桌底下的腿微微一侧,动作幅度极小,却精准地卡住了我的脚踝。
紧接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传来。
他竟然用小腿将我的脚硬生生地压回了地面!
“琉璃小姐。”
钟岱突然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愣了一下,看着他。
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注视着我,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这几天你也累坏了,是不是腿脚有些不舒服?”
他说着,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桌下,“如果坐不住的话,可以去旁边的休息室躺一会儿。这里交给我就行。”
他的话语体贴入微,仿佛真的在关心一位疲惫的合作伙伴。
但只有我知道,他在桌底下的那只腿,象是一道铜墙铁壁,死死地封锁了我所有的进攻路线。
他在警告我。
用一种近乎碾压的掌控力。
“……钟先生多虑了。”
我咬着牙,试图抽出自己的脚,但他纹丝不动。
“我身体很好。”
“那就好。”
钟岱点了点头,收回目光,继续看向樱,“樱,关于这个条款,我觉得还需要再修改一下……”
他松开了对我的钳制,但那种压迫感却依然残留在我的脚踝上。
我看着他侃侃而谈的侧脸,心里竟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挫败感。
他轻描淡写地就把我所有的攻势化解于无形。
这种感觉,就象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仅没有伤到对方,反而让自己失去了平衡。
半小时后,会议结束。
“我去趟洗手间。”
钟岱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摆,神色如常。
“好,稍微快点哦,等会儿还要去见其它的伙伴。”樱笑着说道。
“恩。”
钟岱点点头,转身走出了会议室。
我看着他的背影,眯了眯眼睛。
我不信。
我不信你真的这么无懈可击。
“我也去补个妆。”
我对樱笑了笑,拿起手包,跟了上去。
走廊尽头的洗手间。
钟岱站在洗手台前,并没有洗脸,而是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听到高跟鞋的声音,他并没有回头,仿佛早就预料到我会来。
“你还要跟到什么时候?”
他淡淡地问道。
“跟到你露出破绽为止。”
我走到他身后,从镜子里看着他的眼睛,“刚才在桌子底下,你明明很有感觉,为什么要装作若无其事?”
“有感觉?”
钟岱转过身,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无奈,“琉璃,你觉得那种行为能让我有什么感觉?除了尴尬和……失望。”
“失望?”
这个词象是一根刺,扎进了我的心里。
“你想干什么?”
听罢,我一步步逼近他,“我想毁了你!我想看你在樱面前出丑!我想看你这张虚伪的面具碎裂!”
“然后呢?”
钟岱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走了一步。
这一步,瞬间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也逆转了攻守的态势。
他比我高出一个头,此刻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那种压迫感让我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毁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看着我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有力,“是为了证明你的魅力?还是为了填补你内心的空虚?”
“我……”
“你一直试图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引起注意,来证明自己的存在感。”
“无论是对我,还是对曾经的凌墨言。”
钟岱抬起手。
我以为他要推开我,或者是打我。
但他没有。
他的手轻轻地落在我的肩膀上,没有用力,却让我动弹不得。
“琉璃,你不用这样的。”
他的眼神里没有厌恶,反而带着一丝怜悯。
“你是现在已经月岛家的家主,你才华横溢,你美丽强大。你不需要靠这种低级的手段来通过征服男人证明自己。”
“或者说,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需要通过男人来证明自己。”
“你闭嘴!”
我猛地挥开他的手,象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你懂什么?!你只是个……”
“我只是个被你当成猎物的男人。”
钟岱平静地接过了我的话,“你想在我身上留下印记,想让我成为你的共犯,想让我背叛樱。”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你想在这里留下唇印,对吗?”
我的瞳孔猛地收缩。他看穿了我的欲望。
“来。”
他突然敞开了双臂,完全不做防备,“如果你觉得这样做能让你开心,能让你觉得赢了,那你就印吧。”
“……”
我僵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支口红。
他就在那里,毫无防备,任予任求。
只要我走过去,涂上口红,印上去,我就赢了。
可是……
看着他那双清澈而坦荡的眼睛,我却突然觉得手中的口红有千斤重。
如果是以前,我会毫不尤豫地扑上去,在他身上留下烙印。
但现在,面对这样的钟岱,面对这样坦然甚至带着一丝包容的他……
我突然觉得,那个印记印上去,羞辱的不是他。
而是我自己。
那会证明,我除了这种的手段,再也没有别的办法能触碰到他的灵魂。
“怎么?不动手吗?”
钟岱等了一会儿,见我没有动作,便慢慢地放下了手。
他整理好微敞的领口,重新扣好扣子。
每一个动作都那么从容,那么优雅。
“看来你也意识到了。”
他看着我,轻声说道,“这种扭曲的胜利,根本填不满你空虚的内心。”
说完,他没有再看我一眼,擦肩而过,向门口走去。
“钟岱!”
我突然叫住了他。
他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
“你就不怕我真的告诉樱吗?”
“你不会的。”
他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笃定而自信,“因为你比任何人都骄傲。你不屑于用这种两败俱伤的方式来结束游戏。”
“而且……”
他顿了顿,侧过头,留给我一个意味深长的侧脸。
“我相信,真正的月岛琉璃,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门开了,又关上了。
洗手间里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站在原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那个女人妆容精致,衣着华贵,象个高高在上的女王。
但在那层华丽的皮囊下,我看到的却是一个狼狈不堪的小丑。
输了。
彻彻底底地输了。
我的各种手段,在他那种近乎温柔的强硬面前,就象是一场可笑的独角戏。
“真正的月岛琉璃……”
我咀嚼着这句话,突然自嘲地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眼框却湿润了。
是啊,我也想知道,真正的我应该是什么样子。
如果……
如果不做那个猎手呢?
如果做一只……在雨夜里瑟瑟发抖,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呢?
那个温柔泛滥的男人,那个会为了樱的梦想而拼命的男人……
他对强者无所畏惧。
但他对弱者……
我有预感,那才是他真正的死穴。
我擦干眼泪,补好了妆。
看着镜子里那个重新恢复完美的女人,我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充满攻击性的凌厉,而是多了一丝深不见底的幽暗。
钟岱。
游戏才刚刚开始。
既然你不肯做我的共犯。
那就做我的……救世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