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商会的办公室里,气氛虽然凝重,但并不慌乱。
樱坐在办公桌后,正在快速地批阅着文档,手边放着那份《帝都晨报》。她的表情冷静得可怕,只有紧抿的嘴唇显示出她内心的愤怒。钟岱站在她身旁,正在整理技术文档。
报纸的头版头条,用醒目的黑体字写着:
《天才炼金术师的陨落?云端商会内核技术涉嫌抄袭凌氏集团!》
“公关部的声明发了吗?”樱头也不抬地问道。
“已经发出去了。律师函也正在起草。”钟岱回答道,“但是舆论发酵得很快,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是凌墨言。”
樱停下笔,抬起头,眼神锐利,“他在逼我们就范。”
“猜对了。”
我推门而入,声音平静而冷淡。
“琉璃小姐。”樱看到我,并没有露出慌乱的神色,而是点了点头,“你来了。看来你也收到消息了。”
“当然。”
我走到沙发前坐下,优雅地交叠起双腿,“凌墨言这次可是下了血本。光靠发声明和律师函,恐怕压不住。”
“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白鸟樱皱眉道。
“樱小姐,商场如战场,有时候光有正义是不够的。”
我轻笑一声,“在这个世界上,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只有比无赖更无赖,才能赢过无赖。”
“你的意思是?”樱看着我,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
“这是凌墨言给我的信。”
我从包里拿出一封信,扔在桌子上。
“忍气吞声绝不可能。”樱冷冷地说道,手中的钢笔重重地点在桌面上,“虽然凌氏集团势大,但云端商会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当然不。”
我指了指那封信。
那是凌墨言派人送给我的亲笔信。
“看看吧。这是凌大少爷给我的‘最后通谍’。”
钟岱拿起信,快速浏览了一遍。随着视线的下移,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最后甚至带上了一丝愤怒。
信的内容很简单:
如果我想保住云端商会,保住钟岱的名声,就必须在这个周末去凌家见他,并且……重新考虑两家的婚约。
钟岱看完信,随手将其丢回桌面,神色并未有太多波澜,只是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穷途末路。”他淡淡地评价道,“只有无能者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是啊。”
我漫不经心地看着那团废纸,“他以为他还象以前那样了解我。以为我会为了家族利益,为了所谓的‘大局’,向他低头。”
“琉璃小姐,你千万不能答应他!”樱急切地说道,“如果因为我们而让你牺牲自己的幸福,那云端商会宁愿倒闭!”
“牺牲幸福?”
我挑了挑眉,看着樱那副理智又坚定的样子,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她太完美了。完美得让人想撕碎。
“放心吧。”我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远处凌氏集团的大楼,“我不会答应他的。而且……”
我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杀意。
“他千不该万不该,动了不该动的东西。”
他不仅仅是在威胁我。
他是在破坏我的“剧目”。
钟岱是我精心挑选的男主角,是我一点一点调教出来的完美作品。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甚至他身上的每一道伤痕,都是属于我的。
而凌墨言,那个蠢货,居然敢往钟岱身上泼脏水?
“钟先生。”
我转过身,看着钟岱,“这件事交给我。樱小姐只要负责稳住商会的股价就好。”
“琉璃小姐,我们不能让你一个人承担风险。”樱站起身,语气强硬,“这是云端商会的事。”
“这也是月岛家的事。”
我打断了她,走到钟岱面前,伸手帮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领。
樱看着我的动作,眼神微微一闪,随即露出一丝不在意的淡笑。她甚至没有停下手中的笔,仿佛我的挑衅在她眼里不过是小孩子的把戏。
她很自信。
因为她知道钟岱的心在哪里,所以根本不屑于因为这种小事而失态。
真是有趣。
“这场仗,不仅仅是你们的,也是我的。”
我轻声说道,眼神变得幽深而危险,“凌墨言想玩,我就陪他玩到底。我会让他知道,惹怒一个疯子,会有什么下场。”
“琉璃小姐,你想做什么?”钟岱有些担忧。
“做我该做的事。”
我收回手,对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你们只需要继续做产品,剩下的,交给我。”
……
离开云端商会后,我并没有回月岛庄园,而是直接让托马斯把车开到了凌家大宅的门口。
“家主,您真的要进去吗?”托马斯有些担心,“凌墨言现在可是有备而来,万一……”
“没有万一。”
我戴上墨镜,遮住了眼底的疯狂,“有些垃圾,必须亲手清理才解气。”
凌家大宅的客厅里,凌墨言正坐在沙发上喝着红酒,一脸胜券在握的表情。
看到我走进来,他放下酒杯,站起身,露出了一个虚伪的笑容。
“琉璃,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他张开双臂,似乎想要拥抱我,“怎么,终于想通了?与其守着那个没用的执事,不如回到我身边。我们两家联手,整个帝都都是我们的。”
“啪!”
我没有说话,直接甩手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我用了全力,清脆的声响在客厅里回荡。凌墨言的脸被打偏了过去,原本得意的笑容僵在脸上,变成了错愕和愤怒。
“你……”
“这一巴掌,是替钟岱打的。”
我摘下墨镜,冷冷地看着他,“你居然敢污蔑他抄袭?你那个破实验室里的东西,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你为了一个下人打我?”凌墨言捂着脸,眼神变得阴狠,“琉璃,你别给脸不要脸!现在云端商会的命脉捏在我手里,只要我动动手指……”
“动动手指?”
我笑了。笑得无比轻篾。
“凌墨言,你是不是忘了,月岛家是靠什么起家的?”
我从包里拿出一份文档,直接甩在他脸上。
文档散落一地。
那是凌家这些年来参与地下黑市交易、洗钱、以及贿赂官员的所有证据。每一条,都足以让他把牢底坐穿。
凌墨言捡起几张纸看了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你怎么会有这些?!”
“只要我想,这世上就没有我挖不出来的秘密。”
我走到他面前,高跟鞋踩在那份文档上,用力碾了碾。
“你以为你抓住了云端商会的把柄?不,那是我想让你抓住的。我就是要让你觉得你赢了,让你得意忘形,让你把所有的底牌都亮出来。”
“然后……”
我凑近他的脸,看着他瞳孔里倒映出的那个疯狂的自己。
“再把你从云端推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你……你这个疯子!”凌墨言后退了一步,声音颤斗。
“没错,我是疯子。”
我微笑着承认了,“所以,别惹疯子生气。尤其是……别动疯子的玩具。”
“钟岱是我的。”
“除了我,谁也不准欺负他。谁也不准往他身上泼脏水。”
“懂了吗?”
凌墨言瘫坐在沙发上,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力气。他知道,完了。一旦这些证据曝光,凌家就彻底完了。
“琉璃……看在以前的情分上……”他开始求饶。
“情分?”
我象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我们之间有过情分吗?哦,对了,是有过。”
我转身走向门口,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看在那个该死的婚约的份上,我会给你留个全尸的。不用谢。”
走出凌家大门,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
我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胸口的郁气消散了不少。
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但这还不够。
这种程度的发泄,还不足以平息我内心的那股躁动。
我想见钟岱。
现在,立刻,马上。
我想看到他感激的眼神,想听到他崇拜的声音,想……
我拿出云端商会研发的手机,拨通了钟岱的号码。
“喂,琉璃小姐?”电话那头传来钟岱有些疲惫的声音。
“事情解决了。”我淡淡地说道,“明天早报会有新的头条。凌家这次要伤筋动骨了。”
“这么快?”
“我说过,交给我。”
“辛苦了。”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并未因这个惊人的消息而失态,“这份人情,云端商会记下了。”
“报答?”
我勾起嘴角,手指轻轻摩挲着手机屏幕,就象是在抚摸情人的脸颊。
“既然这么想报答我,那今晚……”
“来陪我喝一杯吧。”
“就在我的庄园。”
“只有我们两个人。”
电话那头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但我并不着急。我耐心地等待着,听着电流里传来的他微弱的呼吸声。
如果是以前的月岛琉璃,那个只会发脾气、摔杯子、连穿衣服都要人伺候的废柴大小姐,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他一定会礼貌而坚决地拒绝,然后转头去给樱泡茶。
因为那时的我,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需要照顾的“任务”,一个随时可以抛下的累赘。
但现在不同了。
三天。仅仅三天,我就兵不血刃地重创了一个百年家族,将白鸟樱最痛恨的敌人狠狠踩了一脚,并将胜利的果实双手奉上。
现在的我,手里握着能够左右云端商会生死的筹码。我是他不可或缺的“共犯”,也是这盘棋局里最锋利的那颗棋子。
他是个聪明人。最完美的执事,永远懂得如何计算损益。
“……抱歉。”
终于,他开口了。
不是妥协,而是拒绝。
“樱还在处理公关危机,我走不开。而且……这种时候,我不适合出现在月岛庄园。”
他的声音依然冷静,理智,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馀地。
就象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
我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被拒绝了。
明明我做了这么多。明明我帮他解决了最大的麻烦。明明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废物了。
为什么?
“为什么?”我颤斗着声音问道,“仅仅是因为樱吗?”
“不完全是。”
钟岱顿了顿,声音里多了一丝我不曾听过的郑重。
“琉璃小姐,现在的你,已经不需要我象以前那样哄着了。”
“恩?”我愣住了。
“那只在他乡哭泣的夜莺,如今已经变成了能扼住命运咽喉的猎手。”
他的声音低沉,透着一股理性的冷酷,却又象是一把火,瞬间点燃了我冰冷的血液。
“你做得很好。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这……是赞美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心跳快得几乎要跳出胸膛。
“是肯定。”
钟岱说道,“月岛家主,你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作为盟友,我很荣幸。”
嘟——嘟——
电话挂断了。
我拿着手机,呆呆地站在凌家大宅的门口。
被拒绝了。
但是……
“呵呵……呵呵呵呵……”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近乎癫狂的颤笑。
他拒绝了我。
但他肯定了我。
他说我是“猎手”。他说他很“荣幸”。
这就够了。
哪怕他不愿意来见我,哪怕他要把所有的时间都留给樱,哪怕我在他心里只是一个“盟友”。
只要他看着我。
只要他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哪怕只有一秒。
我愿意做他最锋利的刀,最阴暗的影子。
“没关系的,钟岱。”
我把手机贴在脸上,感受着屏幕上残留的温度,眼神迷离而狂热。
“你是光,我是影。影子本来就不该奢求和光站在一起。”
“只要能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为你扫清障碍,为你染满鲜血……我就很满足了。”
天色渐暗,乌云开始聚集。
一滴冰凉的雨水落在我的脸上。
下雨了。
真好。
这样,就没人能看到我在哭了。
也没人能看到,我此刻脸上的笑容,有多么扭曲,又有多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