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再一次的背弃(1 / 1)

深夜的街道空旷寂聊,只有马蹄敲击青石板的脆响在夜色中回荡。

皇家宴会结束后的回程马车上,气氛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死寂。车厢内弥漫着淡淡的酒精味和昂贵香水的混合气息,这种味道在密闭的空间里发酵,让人感到一阵胸闷。

凌墨言坐在主位上,因为喝了不少陈年白兰地,此刻正靠在天鹅绒软垫上闭目养神。他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截白淅的脖颈,眉宇间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不耐烦。显然,对他这位刚从战场归来的“英雄”而言,这种充满了虚伪寒喧的社交场合比面对魔兽还要令人生厌。

而琉璃坐在他对面,身体僵硬得象块被风干的木板。

借着窗外掠过的昏黄路灯,我能清淅地看到她此刻的状态。那件为了迎合凌墨言审美而特意定制的紧身束腰礼服,已经勒了她整整五个小时。鲸骨支撑的塑身衣将她的腰肢勒得细若扶柳,却也无情地挤压着她的内脏。

随着马车车轮压过一块凸起的石板,车厢猛地颠簸了一下。

“唔……”

一声极力压抑的闷哼从琉璃喉咙里溢出。

我看到她的手指死死地抓着裙摆,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细密的冷汗顺着她精心打理的鬓角滑落,晕开了那一层精致的粉底。她的另一只手紧紧捂着胃部——那是她紧张或者受凉时惯有的生理反应,严重的胃痉孪。

作为照顾了她三年的执事,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现在的痛苦等级。

胃部象是有绞肉机在转动,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牵扯神经的剧痛。这种时候,她通常会毫无形象地蜷缩在床上,一边哭一边喊我的名字。

“钟岱,我难受……象有人在打我的肚子……”

“钟岱,帮我揉揉……手要热一点……”

“钟岱,我要喝那个甜甜的姜茶……”

那是以前的月岛琉璃。那个会撒娇、会示弱、会理直气壮地依赖我的大小姐。

作为一名合格的执事,我的燕尾服口袋里永远备着那个标有“紧急”字样的小药盒,里面装着特效胃药和止痛片。我的随身保温杯里,永远装着温度恒定在55度的红糖姜茶。

此时此刻,我的右手就放在口袋里,指尖触碰到了那个冰凉的金属药盒。

药盒表面因为长期的摩挲而变得光滑温润。

只要她开口。

哪怕只是一个求助的眼神。

哪怕只是轻轻拽一下我的衣角。

我都会象过去的无数次一样,无视凌墨言的存在,无视所谓的贵族礼仪,第一时间冲过去,单膝跪在她面前,喂她吃药,用掌心的温度缓解她的疼痛。

然而,琉璃没有看我。

哪怕痛得脸色煞白,冷汗直流,她的目光依然死死地黏在凌墨言那张冷峻的脸上。那眼神里充满了小心翼翼的讨好、恐惧,以及一种近乎病态的崇拜。

她怕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会吵醒他。

她怕自己表现出一丝“脆弱”会被他嫌弃“麻烦”。

她怕破坏了今晚这“完美未婚妻”的形象。

更深层的逻辑是,她在这个男人面前创建了一套扭曲的“等价交换”法则:只要我足够忍耐,只要我足够“像”那个能陪他上战场的女人,我就能换来他的爱。

她在模仿。

模仿那些她在传记里读到的女将军,模仿那些所谓的“强者”。

她以为只要把软弱的肉体塞进坚硬的盔甲(束腰)里,她的灵魂就能变得坚不可摧。

又是一阵颠簸,马车似乎压到了一个深坑。

“呃!”

这一次,剧烈的疼痛让琉璃没能忍住,身体不受控制地痉孪着蜷缩了一下,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痛呼。

凌墨言的眉头瞬间皱起,带着明显的起床气睁开了眼。那双深紫色的眸子里没有丝毫关心,只有被打扰的烦躁。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他的声音冷淡,带着一丝沙哑。

琉璃吓得浑身一抖,顾不上胃部的抽搐,象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连忙坐直身体。她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颤斗:

“没……没事,墨言哥哥。只是……只是刚才路有点颠。”

“颠?”凌墨言嗤笑一声,目光扫过她惨白的脸,“脸色这么难看,只是因为路颠?还是说,你也象那些娇滴滴的贵族小姐一样,站一晚上就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句话象是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地扇在琉璃脸上。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眼泪瞬间涌上眼框,却又被她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她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了血腥味,才拼命地摇头。

“对不起……我不累,我真的不累!这点程度完全没问题的。”她急切地解释着,语无伦次,“我身体很好的,真的。我可以陪墨言哥哥去骑马,去狩猎,去前线……我什么都能做,我一点都不娇气……”

她在撒谎。

我知道她在撒谎。

她的胃现在应该正象被一只烧红的手狠狠攥住。

她的双腿因为穿着十公分的高跟鞋站立了五个小时,此刻应该已经肿胀发麻。

严重的低血糖让她现在看东西可能都出现了重影。

但为了迎合凌墨言心中那个“能与他并肩作战的完美妻子”的标准,她在硬撑。她在用透支身体的方式,去换取对方哪怕一秒钟的认可。

我看着她颤斗的肩膀,看着她那副卑微到尘埃里的模样。

放在口袋里的手,慢慢地、一根一根地松开了那个药盒。

那一刻,我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女孩,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

她不需要被治愈。

她现在正沉浸在一种自我感动的悲壮中。她觉得自己在为爱牺牲,在为了凌墨言忍受痛苦,这种痛苦让她觉得自己很伟大,很深情。

而我的照顾,我的体贴,如果在这个时候出现,反而会破坏她这种“为爱受苦”的自我满足感,会成为阻碍她表演的绊脚石。

我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原来这三年来的悉心呵护,最后竟然成了她眼中的累赘。

“停车。”

凌墨言突然开口,打断了车厢内的沉默。

马车缓缓停在了公爵府那扇气派的雕花铁门前。

“我到了。”凌墨言甚至没有看琉璃一眼,更没有送她进去的意思。他整理了一下领口,语气淡漠,“明天一早我要去军部述职,这几天我很忙,别来烦我。”

“啊……好,好的。”琉璃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但她还是乖巧地点头,“那……墨言哥哥晚安。你要注意休息……”

凌墨言没有回应,直接推开车门跳了下去,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夜色中,连头都没有回一次。

琉璃一直保持着那个探头张望的姿势,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转角,她才象是被抽走了脊梁骨一样,整个人瞬间瘫软在座位上。

“嘶……好疼……”

这一次,她终于不再压抑。

痛苦的呻吟声从她苍白的嘴唇间溢出,带着浓重的哭腔。她整个人蜷缩成一只煮熟的虾米,双手死死按着胃部,额头抵在车窗玻璃上,冷汗将玻璃晕出一片雾气。

她艰难地转过头,泪眼朦胧地看着我,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里,终于映出了我的影子。

她伸出一只手,颤巍巍地抓向我的衣袖。

“钟岱……药……给我药……”

“好疼啊……我要死了……”

那个熟悉的、依赖的、理所当然的眼神又回来了。

这是多么讽刺的分裂。

上一秒,她是凌墨言面前坚忍不拔的“战友”;下一秒,她是钟岱面前娇气软弱的“巨婴”。

她贪婪地想要两头占好:既要凌墨言赋予的荣耀与虚荣,又要我提供的舒适与安全。

仿佛刚才那个为了讨好凌墨言而把我的尊严踩在脚下、把我的关心视作多馀的女孩不是她一样。

仿佛只要凌墨言不在场,我就会自动变回那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永远没有脾气、永远包容她的全能保姆。

我看着她伸向我的那只手。

那只手上还戴着一枚有些发黑的银质胸针——那是凌墨言刚才在宴会上随手扔给她的赠品,甚至不是特意准备的礼物,却被她视若珍宝地戴在最显眼的位置,为此甚至摘掉了我送她的那条手炼。

【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处于临界值。】

【最后一次确认:是否给予援助?】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我看着她,眼神平静得象是一潭死水。

“抱歉,大小姐。”

我没有去拿药。

我甚至没有伸出手去扶她。

我就那样端坐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痛苦的模样。

“药片刚才在宴会上不小心弄丢了。”

琉璃愣住了。

疼痛似乎在这一瞬间被震惊所复盖。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在她的记忆里,钟岱是完美的。钟岱绝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钟岱就象是一个精密的机器,永远有备选方案,永远不会让她疼超过一分钟。

“怎么会……怎么会弄丢?”她带着哭腔质问,声音尖利,“那你现在去买!快去买啊!你想痛死我吗?”

“现在的药店都已经关门了,大小姐。”我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怀表,语气平淡,带着一种外科医生切除肿瘤时的冷静,“而且,您刚才不是跟凌少爷说,您身体很好,一点都不累,什么都能做吗?真正的战士,是不需要因为这点束腰的疼痛就吃药的。那是软弱的表现,不是吗?”

琉璃的表情瞬间僵住了。

那张惨白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羞耻、愤怒、委屈交织在一起。

她似乎第一次意识到,我说出的话可以这么冷,这么刺耳,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扎在她的痛处。

“你……你在怪我?”

她有些恼羞成怒,声音拔高。那是一种被戳穿后的虚张声势。

她生气的不是我没给药,而是我撕下了她那层“坚强”的画皮,强迫她直视自己此刻的狼狈与虚伪。

“你是在报复我吗?就因为墨言哥哥说了你几句?就因为我刚才没理你?钟岱,你怎么这么小心眼?你怎么变得这么斤斤计较?”

“不敢。”

我推开车门,率先走了下去。

站在车门边,我微微弯腰,伸出一只手做出标准的搀扶姿势——这是执事的本分,但也仅此而已。

“请落车吧,大小姐。热水我已经让人备好了,您回去喝点热水,睡一觉就好了。”

我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弧度。

“毕竟……这可是为了成为他的妻子必须经历的修行。如果连这点痛都忍不了,以后怎么陪凌少爷上战场呢?”

“你——!”

琉璃气得浑身发抖。她狠狠地拍开我的手,那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夜色中格外刺耳。

“不用你扶!我自己能走!滚开!”

她咬着牙,跌跌撞撞地跳落车。高跟鞋崴了一下,差点摔倒,但她硬是扶着墙站稳了。

她捂着胃,一步一步,倔强又狼狈地挪向公爵府的大门。一边走,一边还回头狠狠瞪了我一眼,眼泪还在不停地掉。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夜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

我将手伸进口袋,摸到了那个冰凉的药盒。

拿出来。

借着路灯的光,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陪伴了我三年的小东西。上面还贴着一张她以前画的笑脸贴纸,虽然已经磨损得泛白,但依然能看出当时她画的时候有多开心。

手指轻轻一弹。

那个装满了我心意、装满了她过去三年止痛依赖的小瓶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落进了路边散发着腐臭味的下水道里。

咕咚。

很轻的一声响。

但在寂静的深夜里,却清淅得象是重锤落地。

我曾经是她的麻醉剂。

这三年来,我用无微不至的照顾麻痹了她的痛觉,让她误以为自己可以在荆棘丛中毫发无伤地行走。

现在,麻醉剂失效了。

接下来的路,她得自己光着脚,踩在刀尖上走。

就象这段关系沉没的声音。

就象那颗曾经滚烫的心,彻底冷却的声音。

【叮——】

【系统提示:检测到关键道具“特效胃药”已丢弃。】

【判定:宿主对攻略对象的保护欲已完全剥离。】

“晚安,大小姐。”

我对着空荡荡的大门,轻声说道。

声音消散在风中,无人听见。

“祝您做一个……坚强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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