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冬的寒意已经笼罩了整个帝都。
今天是钟岱的生日。
当然，在这个异世界，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这个日子。
钟岱照例早起，做早餐，叫琉璃起床，然后送她去学院。一切都象往常一样，没有任何特别。
“大小姐，今天下午的礼仪课需要穿这双高跟鞋，请您忍耐一下。”
“大小姐，这周的魔法史作业我已经帮您整理好大纲了，请您务必自己看一遍。”
他一边整理琉璃的领结，一边象个老妈子一样唠叼。
琉璃手里摆弄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到了学院门口，钟岱落车为她开车门。
“那么，祝您今天过得愉快。”
他微微鞠躬，准备目送她进去。
“等等！”
琉璃突然叫住了他。她别别扭扭地转过身，把那个小盒子塞进钟岱手里。
“给你的。”
钟岱愣了一下：“这是？”
“本小姐昨天逛街的时候……顺手买的！”琉璃红着脸，眼神飘忽，“看你那条领带都旧了，真是给我们月岛家丢脸。快点换上！”
钟岱低头看着手里那个系着丝带的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条深蓝色的丝绸领带，上面绣着暗金色的花纹，奢华而……有点浮夸。
一看就是那种暴发户才会喜欢的款式。
但钟岱的眼睛却亮了一下。
“谢谢大小姐。”他露出惊喜的表情，“我很喜欢。”
“哼，喜欢就好。”琉璃嘴角忍不住上扬，但还是努力维持着傲娇的人设，“也不看看是谁挑的。行了，我走了。”
她象只骄傲的小孔雀一样走进了校门。
钟岱看着她的背影，嘴角的笑容渐渐淡去。
他把领带放回盒子里，随手扔在副驾驶座上。
这条领带，起码要500金币。
她大概花光了这半年的零花钱吧。公爵对女儿的零花钱管的很严。
“真是个败家子。”
他摇了摇头，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马车窗被敲响了。
钟岱转过头，看到了白鸟樱。
她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厚卫衣，脖子上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鼻尖冻得通红。
“钟先生，生日快乐。”
她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纸袋，递了进来。
钟岱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上次看你的身份证件时不小心记住的。”白鸟樱笑着露出小虎牙，“打开看看？”
钟岱打开纸袋。
里面是一双黑色的皮手套。
不是那种贵族用的、薄如蝉翼的装饰性手套，而是一双厚实的、加绒的、看起来就很保暖的实用型手套。
“我看你最近来便利店的时候总是搓手，而且那双白手套太薄了，根本不挡风。”白鸟樱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个虽然不贵，但是很暖和的。而且是真皮的哦，耐磨。”
钟岱抚摸着那双手套粗糙却温暖的质感。
在这个寒冷的冬日早晨，这双廉价的手套，却比那条昂贵的领带更让他感到烫手。
“谢谢。”
他的声音有些哑。
“不客气啦。”白鸟樱哈了一口白气，“打工人就要互相照顾嘛。好了，我要去上课了。拜拜！”
她挥挥手，跑向教程楼。
钟岱坐在车里，左手拿着那双皮手套，右手拿着那个装领带的盒子。
一双是温暖的、实用的、充满烟火气的关怀。
一条是奢华的、浮夸的、代表着身份和枷锁的束缚。
他沉默了许久。
最后，他叹了口气，将那双皮手套珍重地放进了贴身的口袋里。
然后，他拿起那条领带，对着后视镜，解下自己原本那条得体的黑色领带，换上了这条有些滑稽的深蓝色领带。
因为晚上还要去接大小姐放学。
如果她看到他没戴这条领带，肯定会不高兴的。
如果不高兴，就会扣好感度。
扣好感度，就会影响点数。
影响点数，就会推迟回家的时间。
逻辑闭环，无懈可击。
钟岱看着镜子里那个戴着浮夸领带的自己，露出了一个标准的职业假笑。
“真丑。”
他评价道。
“但是……很值钱。”
视线右下角，沙漏微微震动。
【满足大小姐的虚荣心。忍辱负重。
【收到真心关怀。隐藏心情值上升。】
钟岱发动车子，驶入车流。
车窗外，寒风凛冽。
但他的胸口，那双贴着心脏放着的手套，却一直散发着源源不断的暖意。
这就够了。
对于一个注定要离开的过客来说，这点温暖，已经足够支撑他走完剩下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