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的茶会是圣菲利斯学院社交圈的重头戏。
“这可是我父亲托关系才买到的，在东方，这只有皇室成员才有资格穿呢。”她得意洋洋地眩耀着，眼神却时不时飘向角落里的琉璃，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
琉璃独自坐在角落里，面前的红茶已经凉了。周围没有人敢靠近她，那些曾经跟在她身后的“跟班”们，此刻都围在艾琳娜身边。
“真是可怜啊，月岛小姐。”艾琳娜故意提高了声音，“听说你最近对平民区的东西很感兴趣？也是，毕竟有些人虽然出身高贵，品味却越来越低俗了。”
周围响起了一阵低低的哄笑声。
琉璃握着茶杯的手指发白，她刚想站起来反驳，一只带着白手套的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稍安勿躁，大小姐。”
钟岱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随后，他端着一个托盘走到了场地中央。
“打扰一下各位。”
他的声音不大，却有一种穿透力，让原本喧闹的茶会瞬间安静下来。
“为了庆祝艾琳娜小姐得到如此珍贵的礼服，我家小姐特意让我准备了一份回礼。”
钟岱微笑着，将托盘放在桌上。托盘里放着的并不是什么珠宝首饰，而是一本厚厚的、看起来有些陈旧的书籍，以及……一个放大镜。
“这是什么意思？”艾琳娜皱起眉头。
“这是《东方丝绸鉴赏年鉴》。”钟岱翻开书，指着其中的一页，语气躬敬而专业，“根据书中的记载，皇家御用的丝绸在阳光下会呈现出特定的‘七色晕光’，而且纹理的走向是逆时针的。”
他说着，拿起放大镜，对着艾琳娜的裙摆比划了一下。
“而艾琳娜小姐身上的这件……”钟岱顿了顿，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纹理顺时针，且在阳光下色泽发灰。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产自下城区‘黑市’的高仿品，也就是俗称的——a货。”
全场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艾琳娜的裙子上。
“你……你胡说！”艾琳娜脸色惨白，下意识地捂住裙摆，“这可是花了一千金币……”
“一千金币？”钟岱惊讶地挑眉，“那您可真是被坑惨了。这种成色的仿品，在黑市的批发价通常不超过五十金币。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为您推荐几家更诚信的店铺。”
“噗嗤——”
不知是谁先笑出了声，紧接着，窃笑声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原本围绕着艾琳娜的那些赞美和羡慕，瞬间变成了怀疑和嘲讽。对于贵族来说，“穿假货”比“性格恶劣”更让人无法容忍，那代表着家族底蕴的缺失和品味的低劣。
“你……你们……”艾琳娜羞愤欲绝，眼泪夺眶而出，提起裙子狼狈地逃离了现场。
简单的反击。
钟岱合上书，收起放大镜，就象刚刚做完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转过身，走回琉璃身边，重新为她倒了一杯热茶。
“解决了，大小姐。”
琉璃看着艾琳娜落荒而逃的背影，又看了看周围那些瞬间变脸、试图重新向她示好的墙头草们，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畅快。
但在这畅快之外，她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疲惫。
这就是她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社交圈吗？虚伪、势利、脆弱得不堪一击。
“钟岱。”
“我在。”
“我要回去了。”琉璃站起身，没有理会那些凑过来想要搭话的人，“这里空气不好。”
“遵命。”
钟岱跟在她身后，依然保持着那三步的距离。
走出花园的时候，琉璃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懂的真多。”
“略知一二。”钟岱谦虚地回答，“作为一个合格的执事，必须具备鉴别一切奢侈品真伪的能力。”
其实那本书是他昨天晚上连夜去图书馆找的，那个放大镜也是临时借的。至于那件衣服是不是假货……谁知道呢？只要他说它是假的，并且给出了看似专业的证据，那它就是假的。
在这个圈子里，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的声音更有说服力。
琉璃看着他那张平静的脸，突然觉得，这个总是戴着面具的男人，或许比这里的所有人都更真实，也更可怕。
但奇怪的是，她并不害怕。
反而觉得……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