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的,外头又有人嚎丧了。
陈雪茹把刚纳好的鞋底往炕梢一扔,眉头拧成了个大疙瘩,一脸的晦气。
这才清静了半宿。
姜河正盘腿坐在炕头,手里拿着那本被柳如烟强行塞过来的《新华字典》,装模作样地翻著。
听到动静,他眼皮都没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听动静是赖三他老娘。”
姜河翻了一页书,纸张发出脆响:
“那小子昨晚挂了一宿,虽然命大没冻死,但那一身烂肉加上断手,这时候估计已经烧得跟炭团似的了。”
“去医院那是找死,投机倒把、流氓罪,进去就得判刑。不去医院是等死。这是实在没辙了,想来咱们这儿碰碰运气。”
“那咋整?赶走?”陈雪茹问。
“赶走多没劲。”
姜河合上书,还没说话,里屋的帘子突然被掀开了。
林婉儿走了出来。
她穿着那件淡粉色的新棉袄,头发用一根红头绳松松地挽著,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那双平日里总是怯生生、水汪汪的大眼睛,此刻却透著一股子从未有过的清冷和寒意。
像是一把刚出鞘的手术刀。
“让他进来。”
林婉儿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
姜河愣了一下,抬头看着这个平日里连杀鸡都不敢看的小丫头,玩味地笑了:
“婉儿,那可是个赖皮缠,身上又脏又臭,你确定要管?”
林婉儿没看姜河,而是低头整理了一下袖口,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腕。
她的手指修长,在昏黄的灯光下,指尖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布包。
布包展开。
一排长短不一、细若牛毛的银针,正闪烁著森冷的寒光。
“医者仁心。”
林婉儿淡淡地说了一句,但随后,她抬起头,那张精致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个让姜河都觉得后背发凉的微笑:
“正好,我这套‘鬼门十三针’,还缺个练手的活靶子。”
“而且,他对雪茹姐不敬,该罚。”
姜河眉毛一挑,乐了。
好家伙。
这哪是小白兔啊?这分明是只披着兔皮的小狐狸!
“得嘞!既然林大夫发话了,那就抬进来!”
姜河跳下地,大步流星地走出去开门。
院门口。
赖三的老娘正跪在雪地里,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旁边是个简易的木板担架,上面躺着半死不活的赖三。
赖三这会儿已经没个人样了。
脸肿得像猪头,露在外面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恐怖的紫黑色,那是严重的冻伤。
他闭着眼,嘴里还胡言乱语地喷著粪:
“姜河你个王八蛋老子弄死你弄死你全家”
都这德行了,嘴还这么臭。
“行了,别嚎了!”
姜河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家子:
“也就是我们家婉儿妹子心善,见不得死人。抬进来吧,就放外屋地,别脏了我家热炕头。”
赖三老娘一听,如蒙大赦,赶紧招呼著家里两个亲戚,七手八脚地把赖三抬进了外屋地(厨房)。
屋里一股子热气扑面而来,夹杂着赖三身上那股尿骚味和冻烂了的腐肉味,熏得人直皱眉。
林婉儿早就准备好了。
她让赵曼丽点了一盏最亮的煤油灯,放在灶台上。
“扒了。”
林婉儿指著担架上的赖三,声音冷得像冰碴子。 已发布醉薪漳结
“啥?”赖三老娘愣住了。
“裤子,扒了。”林婉儿面无表情,“不想让他死就快点。”
几个亲戚面面相觑,但看着这小姑娘那副专业的架势,也不敢多问,赶紧动手把赖三那条破棉裤给扒了下来。
一股恶臭瞬间弥漫开来。
姜河嫌弃地捂住鼻子,往后退了两步,顺便把想看热闹的沈小雨和陈雪茹挡在身后:
“少儿不宜,别长了针眼。”
林婉儿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在医生眼里,这就不是人,这就是一块烂肉,一个标本。
她拿起一根最长的银针,在煤油灯的火苗上燎了燎。
针尖瞬间被烧得通红,然后又迅速冷却,泛著幽蓝的光。
“按住他。”
林婉儿吩咐道。
还没等赖三老娘反应过来,林婉儿的手已经动了。
快!
准!
狠!
姜河甚至没看清她的动作,就见那根长针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直接扎进了赖三后腰的“肾俞穴”。
“啊——!!!”
原本还在昏迷呓语的赖三,猛地瞪圆了眼睛,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他像是案板上被刮鳞的鱼,整个身子剧烈地挺了起来,眼珠子都要爆出眼眶。
那是钻心的疼!
像是有一根烧红的铁条,顺着腰眼直接捅进了骨髓里!
“按住!”
林婉儿冷喝一声,手腕一抖,又是两根银针落下。
分别扎在了“关元”和“命门”。
这三个穴位,在中医里那可是男人的根本。
补,则龙精虎猛。
泻,则
林婉儿的手指在针尾上轻轻一弹。
“嗡——”
银针剧烈颤抖,发出细微的嗡鸣声。
赖三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他张大嘴巴,喉咙里发出“荷荷”的声音,浑身的肌肉紧绷到了极致,然后——
突然像是一滩烂泥一样,彻底软了下去。
一股肉眼可见的黑气,顺着针孔冒了出来。
那是积攒在他体内的寒毒,更是被林婉儿用特殊手法强行散去的阳气。
“这这是咋了?”赖三老娘吓得脸都白了。
“寒气入体,伤了根本。”
林婉儿慢条斯理地拔出银针,在酒精棉球上擦了擦,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命是保住了,烧一会儿就能退。”
她顿了顿,抬起眼皮,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
“不过,寒毒攻心,伤了肾经。以后啊”
“他这辈子,恐怕是当不成男人了。”
“啥?!”
赖三老娘如遭雷击,一屁股坐在地上:“当当不成男人?那就是太监了?”
“差不多吧。”
林婉儿把银针收回布包,转过身,留给众人一个清冷的背影:
“人没死就不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赶紧抬走,别耽误我们睡觉。”
赖三老娘虽然心疼儿子成了废人,但一听命保住了,也不敢再闹。
毕竟这年头,能活着就不错了。
而且她看着姜河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还有门口那条虎视眈眈的白狼,哪还敢多留?
“谢谢谢谢神医!谢谢姜爷!”
一家人千恩万谢,抬着已经彻底昏死过去、下半辈子注定要“清心寡欲”的赖三,灰溜溜地跑了。
屋里。
空气中的臭味散去了一些。
姜河看着正在用肥皂洗手的林婉儿,眼神里满是惊叹。
这丫头,够狠啊!
几针下去,不仅解了赖三的毒,还顺手给他做了个“化学阉割”。
这下好了,以后这十里八乡的大姑娘小媳妇,算是彻底安全了。
“婉儿,行啊!”
姜河走过去,递给她一块干毛巾,压低了声音调侃道:
“你这招叫啥?‘断子绝孙针’?还是‘太监速成法’?”
林婉儿正在擦手,听到这话,原本清冷的小脸“腾”地一下红了。
她咬著嘴唇,那是大家闺秀被戳穿小心思后的羞恼。
“姜大哥!你你胡说什么呢!”
她把毛巾往姜河怀里一扔,眼神躲闪:
“我我那是为了救命!那是那是去火!”
“对对对,去火,去邪火。”
姜河嘿嘿坏笑,凑近了些,闻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药香味:
“不过这一手是真漂亮。以后谁要是敢欺负你,你就给他来这么一下,保准比杀了他还难受。”
林婉儿被他看得脸颊发烫,心跳加速,刚想反驳两句。
突然。
“汪!汪汪汪!”
院子里,原本趴着睡觉的大白突然跳了起来,冲著院墙外狂吠不止。
紧接着,一阵嘈杂的人声,混合著纷乱的脚步声,从不远处的村道上传了过来。
火把的光亮,透过窗户纸,把屋里照得忽明忽暗。
“神医!神医是在这家吗?”
“救命啊!快求神医救救我家娃!”
“真的是神医!赖三那个必死的人都被救活了!”
声音越来越大,听着足有几十号人。
姜河脸上的笑容收敛了,眉头微微一皱。
这是
赖三那大嘴巴老娘,把林婉儿“起死回生”的事儿给传出去了?
这下,麻烦(生意)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