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把面发。
但对于靠山屯的姜家来说,今天的主题只有一个——杀猪。
院子里早就清扫出一大片空地一口大铁锅架在正中央底下的劈柴烧得噼里啪啦作响锅里的水滚得“咕嘟咕嘟”冒泡白色的水蒸气腾空而起,把整个院子都笼罩在一片热气腾腾的雾气里。
姜河穿着那件还算利索的旧棉袄,袖子挽到胳膊肘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手里那把杀猪刀被磨得锃亮寒光闪闪。
而在旁边的案板上那头足有三百斤重的大肥猪已经被放了血,正静静地躺在那儿。
这猪自然不是买的,是姜河昨晚趁著夜色从空间里弄出来的。
空间里的饲料好灵泉水喂著,这猪长得那叫一个膘肥体壮白得发亮光是那层肥膘目测就得有三四指厚。
“海柱!摁住了啊!我要刮毛了!”
姜河吼了一嗓子。
“得嘞!大哥你就瞧好吧!”
刘海柱是个身高一米九的铁塔汉子也是姜河在屯子里唯一的铁哥们。这会儿他正光着膀子哪怕零下二十几度浑身也冒着热气,两只大手死死按著猪腿一脸的憨笑。
“滋啦——”
滚烫的开水泼在猪身上,姜河手里的刮刀上下翻飞。
“唰唰唰!”
那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不一会儿半扇猪身子就变得白白净净。
“这猪真肥啊!大哥,这不得炼出两坛子大油?”
刘海柱看着那白花花的肥肉,馋得直咽唾沫喉结上下滚动。
“两坛子?你也太小看它了。”
姜河咧嘴一笑手起刀落直接把猪头剁了下来,扔进旁边的大木盆里:
“今儿个咱们不光炼油还要灌血肠,炖酸菜!让大伙儿都敞开了吃!”
屋里的几个女人也没闲着。
陈雪茹系著围裙,指挥着苏清影和赵曼丽洗大肠。
这活儿虽然脏,但几个大小姐这会儿谁也没嫌弃。
因为她们知道,这一会儿就能变成那一咬一爆油的极品美味。
就连身子最弱的林婉儿也坐在小板凳上,拿着剪刀在剪干辣椒被辣得眼泪汪汪的嘴角却挂著笑。
没过多久,院子里就飘起了霸道的香味。
那是酸菜和五花肉在铁锅里翻滚的味道是血肠在热汤里沉浮的鲜味,更是大料、花椒和猪油混合在一起经过高温激发出来的、能把人魂儿都勾走的浓香。
这味道顺着风,像是长了腿一样直往全屯子人的鼻孔里钻。
“吸溜——”
村东头,村西头不少正在啃窝窝头的村民都停下了嘴使劲吸了吸鼻子。
“这味儿…是姜河家?”
“我的娘诶,这是杀猪了?这得多大的猪才能这么香啊?”
“听说是从黑市上买的?这小子发财了?”
不少厚脸皮的村民端著饭碗就溜达出来了假装路过姜家门口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里瞅,那眼珠子都快掉进锅里了。
但谁也没敢真进去。
因为门口趴着那头比狼狗还大的“大白”,正半眯着眼睛嘴里嚼著根猪大骨“咔嚓咔嚓”的动静听得人头皮发麻。
然而,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两个觉得自个儿脸大的人。
比如,李红梅。
她穿着那件暗红色的棉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居然还真端著个空碗。
前阵子在井边被姜河怼了一顿,又被张强的怂样气了个半死她好几天没出门。
但今天这肉味儿实在太勾人了。
那是实打实的油水啊!
她在知青点天天吃白菜土豆,嘴里都要淡出鸟来了。
“哼,姜河以前对我那么好哪怕是吵了两句那也是打是亲骂是爱。”
李红梅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大过年的我就不信他能当着全村人的面儿把我赶出来。再说了,我可是城里来的知青去他家那是给他面子。”
这么想着她挺了挺胸脯,脸上挂起一抹自以为迷人的微笑扭著腰肢就往姜家院子里走。
门口的大白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呜——”
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警告。
李红梅吓了一跳脚步一顿但看着姜河正在院子里忙活,顿时有了底气。
“姜河!大白天的也不管管你家这狗!”
她娇嗔地喊了一嗓子,声音甜得发腻像是以前指使姜河干活时那样理所当然。
院子里的热闹瞬间静了一静。
陈雪茹正在往锅里下血肠听到这动静,眉头一皱手里的动作都停了。
沈小雨更是浑身一僵,下意识地看向姜河。
姜河正拿着大勺子撇浮沫听到这声音,连头都没抬只是手里的勺子在锅沿上轻轻敲了两下。
“当、当。”
清脆,冷硬。
李红梅见没人理她也不尴尬,自顾自地迈过门槛进了院子。
她无视了周围几个女人投来的异样目光径直走到大铁锅边上,深吸了一口气一脸陶醉:
“哎呀,真香啊!姜河你这手艺还是这么好。”
说着她把手里的空碗往前一递,甚至还想去拿姜河手里的勺子:
“正好知青点还没开饭我这肚子都叫唤了。来给我盛一碗我要肥点的,多给点血肠啊。”
那语气,自然得就像是回了自己家。
仿佛之前那些撕破脸的谩骂、那些恶毒的诅咒,全都不存在一样。
这就是李红梅。
这就是那个自信到极点,也自私到极点的女人。
在她眼里姜河就是她养的一条狗哪怕狗发了脾气咬了人只要她招招手,狗还是得乖乖回来摇尾巴。
旁边帮忙的刘海柱都看傻了。
他挠了挠头看了看姜河,又看了看厚颜无耻的李红梅憨声憨气地嘟囔了一句:
“大哥,这娘们…脑子是不是让驴踢了?”
赵曼丽推了推眼镜,眼神冷得像冰。
苏清影更是气得把手里的蒜瓣都捏碎了。
全场只有姜河,依旧面无表情。
他慢慢地放下手里的大勺子,转过身从案板上抄起那把还沾著猪血和碎肉的杀猪刀。
刀刃在阳光下闪著寒光。
姜河看着李红梅那张浓妆艳抹的脸,又看了看她递过来的那个白瓷碗。
“想吃肉?”
他问了一句,声音平静得让人害怕。
李红梅眼睛一亮以为姜河服软了,赶紧点头甚至还抛了个媚眼:
“是啊咱们谁跟谁啊,快点的盛满点。”
姜河嘴角勾起一抹笑。
那是看到猎物落网时的笑,带着股子血腥气。
“行,想吃肉是吧?”
他举起手里的杀猪刀。
“咄!!!”
一声巨响。
那把锋利无比的杀猪刀,被他狠狠地剁在了李红梅面前的案板上!
刀刃入木三分刀柄还在剧烈颤抖,发出“嗡嗡”的争鸣声。
距离李红梅那只端著碗的手,只有不到半寸。
几滴猪血溅在李红梅那雪白的假领子上,红得刺眼。
“啊——!”
李红梅吓得一声尖叫,手一抖那个白瓷碗“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她脸色煞白连退好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姜…姜河,你干什么?!”
姜河没说话。
他单手撑在案板上身子前倾那双眼睛死死盯着李红梅,声音低沉却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在低吼:
“我这肉是给人吃的。”
“不是给狼心狗肺的东西吃的。”
“挺忙啊?没做饭?”
姜河拔出刀,在袖口上擦了擦:
“正好,我这刀也还没见血呢你要不要…帮我尝尝咸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