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
靠山屯那口挂在老榆树上的破铜钟,被王老抠像是敲丧钟一样疯了似的敲响了。
这声音在死寂的清晨,比炸雷还刺耳。
“出事了!出大事了!”
“狼!大狼!姜河家进狼了!”
王老抠裤裆还是湿的结了一层冰碴子磨得大腿根生疼但他顾不上扯著破锣嗓子在村道上狂奔,那张脸白得跟刚刷了大白的墙皮似的。
不到五分钟,全屯子都炸了锅。
各家各户的门都开了,披着棉袄的、提着烧火棍的、还有端著饭碗的全都涌了出来。
“啥?姜河让狼叼了?”
“我就说那几个女人是扫把星吧!这才几天,就把狼招来了?”
“快快快!大拿叔呢?赶紧叫民兵连!”
大队部里屯长王大拿刚端起饭碗听见动静碗一扔,抄起墙上的那杆老套筒猎枪就冲了出来。
身后跟着治保主任和七八个年轻力壮的民兵手里拿着土枪、铁叉,一个个神情肃杀。
在这个年代,狼患可是大事。
要是真出了人命还是知青的命,他这个屯长也就干到头了。
“都别乱!妇女小孩往后稍!带把儿的跟我上!”
王大拿吼了一嗓子,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杀向姜河家。
还没到门口,大伙儿的脚步就齐刷刷地顿住了。
就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
几十双眼睛,死死盯着姜家大门口那个柴火垛。
风,似乎都停了。
只见那柴火垛底下,趴着一头通体雪白、体型大得吓人的巨兽。
它正慢条斯理地舔著爪子上的血迹(其实是啃骨头沾的猪血)听见动静,缓缓抬起头。
那双泛著淡金色的眸子,冷漠地扫过人群。
一股子来自顶级掠食者的恐怖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妈呀…”
站在最前面的治保主任腿一软,手里的铁叉差点没拿住:
“这…这是狼?这他娘的是狼精吧?”
太大了。
比队里的驴还壮实,那一身皮毛油光水滑看着就让人从心底里发寒。
“都别动!别惊了它!”
王大拿手心全是冷汗死死攥著那杆老猎枪,枪口都在抖:
“这畜生还没走,估计是吃饱了在歇著…姜河八成是没了。”
说到“没了”两个字,王大拿的声音都更咽了。
虽然姜河以前是个软蛋但这两天刚硬气起来还帮大队解决了三个大麻烦,这就没了?
可惜了啊!
就在全村人都以为姜河已经成了狼粪,正准备给这头“狼精”来个殊死一搏的时候。
“吱嘎——”
姜家那扇紧闭的房门,突然开了。
所有人心里一哆嗦,下意识地想要扣动扳机。
却见一个穿着破棉袄、端著个搪瓷脸盆的人影,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这一大早的,吵吵啥呢?”
姜河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着门口乌压压的人群一脸的莫名其妙:
“屯长?你们这是…要攻打山头啊?”
全场死寂。
王大拿瞪大了眼睛,像是看见了诈尸:
“姜…姜河?你没死?”
“我死啥?”姜河翻了个白眼“我活得好好的,大早上的咒我干啥?”
“那那它…”
王大拿哆哆嗦嗦地指了指柴火垛底下的那头巨兽。
那白狼王此时也站了起来。
它这一站,更显得威风凛凛肩膀足有人腰高咧开的大嘴里獠牙森白。
村民们吓得齐齐后退了一步,胆小的已经准备跑路了。
“嗷呜——”
白狼王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似乎对这群拿着武器的人类很不满后腿微曲作势欲扑。
“趴下!”
姜河突然回头,冲着白狼王呵斥了一句。
下一秒。
让全村人眼珠子碎了一地的一幕发生了。
那头刚才还凶神恶煞、仿佛随时要暴起伤人的巨狼听到姜河的声音,竟然瞬间收起了獠牙。
它呜咽了一声,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夹着尾巴乖乖地趴回了地上。
这还不算完。
姜河走到它跟前,把手里的搪瓷盆往地上一放。
盆里是昨晚剩下的肉汤拌饭。
“吃吧。”
姜河伸手在它那硕大的脑袋上撸了一把,就像是在撸一只家养的大黄狗。
白狼王不但没咬断他的手,反而把大脑袋在姜河裤腿上蹭了蹭那条粗大的尾巴摇得跟螺旋桨似的扫得雪花四溅。
然后它把头埋进盆里呼噜呼噜地吃了起来,吃相那叫一个香。
“咣当!”
治保主任手里的铁叉掉在了地上,砸到了自己的脚面但他连疼都忘了喊。
王大拿张大了嘴巴下巴差点脱臼,那杆老猎枪的枪口都垂到了地上。
“这…这是狼?”
有人颤抖着声音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啥狼啊。”
姜河直起腰,看着众人脸不红心不跳地胡扯:
“这就是条狗。我在山里捡的,看着像狼其实就是个狗串子。”
“狗…串子?”
王大拿咽了口唾沫,指著那比他还高的狼背:
“你家狗串子能长这么大?这牙,这眼珠子…”
“山里的野狗嘛吃得好,长得壮点也正常。”
姜河一脸的理所当然:
“而且这狗傻得很,除了吃就是睡。你看多听话。”
说著,他冲著正在干饭的白狼王喊了一声:
“大白,握手!”
正在埋头苦吃的白狼王动作一顿。
虽然它心里在咆哮“老子是狼王不是狗”但在灵泉水的诱惑和那股来自灵魂的威压下,它还是屈辱地抬起了那只硕大的前爪放在了姜河的手心里。
“看,多乖。”
姜河捏著那只比人手还大的狼爪子,笑眯眯地冲众人晃了晃。
村民们彻底凌乱了。
这世界太疯狂了。
长得像狼叫声像狼眼神像狼,但它会握手!
那它…可能真的是条狗?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
姜河摆了摆手,开始赶人:
“大冷天的别冻著。我这还得喂狗呢,大白饭量大一顿得吃一盆。”
王大拿看着那头还在摇尾巴的“大白”,虽然心里还有一万个问号但事实摆在眼前他也只能认了。
“那…那你看着点,别让它咬人。”
王大拿叮嘱了一句挥挥手,带着一脸懵逼的民兵走了。
村民们也一步三回头地散了。
虽然姜河说是狗,但那股子凶煞气是藏不住的。
特别是刚才那头“狗”看他们的眼神,那是真的想吃肉啊。
经此一事。
姜河家彻底成了靠山屯的“禁地”。
原本还对苏清影她们几个大美人动歪心思的二流子们,现在连姜家门口这条路都不敢走。
开玩笑!
那玩意儿一口下去,脑袋都得搬家!
谁嫌命长去招惹养著这种“看门狗”的狠人?
…
日子,就在这种诡异的平静中一天天过去。
大雪封山,屯子里的人都在猫冬。
姜家的小土屋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有了充足的食物再加上灵泉水的滋养,几个女人的气色一天比一天好。
苏清影脸上的冻疮消了露出了原本白皙细腻的肌肤那双桃花眼越来越灵动,偶尔哼个小曲儿能把窗户纸上的霜花都震颤了。
林婉儿也不再是那个随时会断气的病秧子了,虽然还是瘦但那是弱柳扶风的美坐在炕头看医书的样子静得像幅画。
赵曼丽更不用说吃得好睡得好,那种商界女皇的气场慢慢回来了把家里的账目管得井井有条连一根针线都入了账。
就连最辛苦的沈小雨脸蛋也圆润了一圈原本干枯的头发变得乌黑发亮,笑起来眉眼弯弯再也不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八。
年味儿,越来越浓了。
这一天早上,天刚亮。
姜河推开门,看着院子里厚厚的积雪深深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气。
“大白,别睡了起来干活!”
他踢了踢趴在门口当门神的大白。
大白嗷呜一声,伸了个懒腰抖落一身的雪花。
屋里,几个女人也听到了动静纷纷披着衣服趴在窗户上往外看。
“当家的,今儿干啥呀?这么早?”
陈雪茹推开门,手里还拿着把瓜子。
姜河回过头看着那一屋子养得水灵灵的媳妇们,嘴角勾起一抹豪气的笑。
他指了指院子中间那块空地,又指了指灶房里那口早就刷得锃亮的大铁锅。
“干啥?”
姜河从腰后抽出那把磨得飞快的杀猪刀,在磨刀石上蹭了两下发出“铮铮”的脆响:
“日子过好了,人养精神了。”
“今儿个,咱们杀年猪!”
“过个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