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彻底黑透了。
北风像是在嗓子眼里塞了哨子,尖锐地呼啸著卷起地上的雪粒子打在脸上跟沙子崩似的生疼。
姜河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回屯子的路上。
快到村口的时候,他意念一动把空间里那只七八十斤重的傻狍子还有那五只色彩斑斓的野鸡全给弄了出来。
用麻绳一串挂在钢叉上,往肩膀上一扛。
沉。
真他娘的沉。
但这分量压在肩头,心里却是火热的。这不仅仅是肉这是他在这个家立足的底气是让那几个女人对他死心塌地的本钱。
刚进屯子,这就遇上了“拦路虎”。
几个刚从大队部打牌出来的闲汉,正缩著脖子往家赶一眼就瞅见了雪地里那个被重物压弯了腰的身影。
起初没在意。
等离近了,借着月光一看那钢叉上挂著的东西几个人的眼珠子差点没从眼眶里瞪出来。
“卧槽!那是个啥?”
“狍子?!那么大个儿的狍子?”
“那是姜河?这小子不是刚去挑水了吗?咋一转眼弄回这么多野味?!”
嫉妒,瞬间像酸水一样在几个人胃里翻腾。
这年头,谁家要是能打只兔子都得显摆半个月这一头狍子加五只野鸡够全屯子人眼红一整年的。
“呦,姜知青!”
一个叫刘二赖子的凑了上来,三角眼滴溜溜地在那狍子身上打转酸溜溜地开口:
“你这是踩了什么狗屎运啊?进山捡著的?”
他特意把“捡”字咬得很重话里话外透著股“见者有份”的无赖劲儿要是姜河说是打的,他肯定得去举报这是投机倒把或者私猎集体财产。
姜河脚下一顿,瞥了他一眼。卡卡小说徃 勉费阅渎
那眼神冷飕飕的,比这北风还硬。
“啊,捡的。”
姜河也不停步,随口胡诌道:
“这傻狍子估摸是让狼撵急了一头撞死在树桩子上脑浆子都冻硬了。我正好路过,顺手就给拎回来了。”
“至于这野鸡,冻僵在雪窝子里连扑腾都不会了。”
说完,他还煞有介事地颠了颠肩膀上的货:
“咋的?二赖子你也想去碰碰运气?那赶紧的往西边老林子里钻,那里头狼多指不定能让你捡著个更刺激的。”
刘二赖子听得脖子一缩。
老林子?狼?
刚才那股子贪婪劲儿瞬间被冷风吹散了不少。
“嘿嘿我就问问,问问…”
他干笑两声却没敢再往前凑。姜河身上那股子煞气,让他本能地觉得危险。
姜河冷哼一声,再没搭理这帮红眼病迈开大步顶着风雪朝自家院子走去。
…
“吱嘎——”
姜家那扇破木门被推开的时候,屋里的几个女人正围着灶坑取暖。
沈小雨手里拿着针线正借着微弱的火光,给姜河那件破棉袄缝补丁。
赵曼丽和苏清影缩在一块俩人身上披着那件唯一的、还算厚实的破被子,冻得嘴唇发紫。
林婉儿刚醒不久虽然喝了灵泉水有了点精神但身子骨还是虚,这会儿正靠在墙角打瞌睡。
“当家的?”
沈小雨耳朵尖,听见动静赶紧放下针线趿拉着鞋就往外屋地跑。
刚掀开门帘子,一股浓重的寒气夹杂着血腥味就扑面而来。
紧接着。
“砰!砰!”
两声闷响。
一大坨黄褐色的东西还有一串花花绿绿的大家伙,被姜河重重地扔在了当屋的地上。
震得那破土地都颤了三颤。
“啊!”
苏清影吓得一声尖叫,差点钻进灶坑里去。
赵曼丽也是脸色煞白,眼镜都歪了以为姜河把那头野猪弄回来了。
“叫唤啥?”
姜河摘下狗皮帽子,用力拍打着上面的雪花露出一张热气腾腾的脸那双眼睛亮得吓人:
“没见过肉啊?这是狍子!傻狍子!”
“还有野鸡!”
沈小雨蹲下身,手颤抖着摸了摸那狍子还没完全冻硬的皮毛眼泪瞬间就在眼圈里打转了:
“这这得多少肉啊…”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猎物。
“七八十斤总是有的。”
姜河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那股子豪横劲儿简直要溢出来:
“今晚来不及收拾这大家伙了,先把它扔外头冻上留着过年慢慢吃。”
“不过…”
他弯腰拎起那五只野鸡,往沈小雨怀里一塞:
“这几个玩意儿不能留。去把毛褪了加上咱们地窖里那点干蘑菇,今晚咱们炖一锅‘小鸡炖蘑菇’!”
“全全炖了?”沈小雨手忙脚乱地抱着五只死鸡,心疼得直哆嗦“这一顿哪吃得完啊?留着下蛋…”
“这是野鸡!下什么蛋?”
姜河在她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
“听我的全炖了!咱们家现在最缺的就是油水不吃饱了,哪有力气跟这老天爷斗?”
一听这话,炕上的赵曼丽和苏清影眼睛瞬间亮了。
小鸡炖蘑菇!
这可是东北菜里的扛把子!
光是想想那鲜美的鸡肉吸饱了蘑菇的汤汁,几个人嘴里就开始疯狂分泌唾液。
屋里瞬间忙活开了。
烧水的烧水,褪毛的褪毛。
就连身子最弱的林婉儿,也强撑著坐起来帮忙剥葱蒜。
火光映照在几个女人的脸上虽然还是消瘦,但那股子死气沉沉的绝望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对生活热腾腾的期盼。
姜河坐在炕沿上,手里卷著旱烟透过缭绕的烟雾静静地看着这几个忙碌的身影。
看着看着,他的眉头却慢慢皱了起来。
太惨了。
这几个女人,真的太惨了。
苏清影身上那件呢子大衣原本应该是时髦的驼色,现在已经脏得看不出本色而且薄得跟纸一样。袖口磨破了露出里面红肿的手腕。
赵曼丽穿的倒是棉袄可那棉袄明显不合身,那是姜河过世老娘留下的又肥又大补丁摞补丁穿在她身上像个滑稽的麻袋。
最让他心疼的是沈小雨。
她正蹲在地上拔鸡毛身上那件单薄的夹袄早就洗得发白,后背上甚至露出了里面的棉絮。
那一双手冻得像胡萝卜,全是裂口。
这屋里虽然烧了火,但毕竟是四处漏风的土房。
几个女人虽然嘴上不说,但那一会一个哆嗦的动作骗不了人。
她们在挨冻。
这种冷是往骨头缝里钻的,吃再多肉也挡不住。
“啪!”
姜河猛地把刚卷好的烟卷往桌子上一拍。
这一声脆响,把屋里正在忙活的几个女人吓了一跳。
“咋…咋了当家的?”
沈小雨手里还抓着根鸡毛一脸惊恐地看着姜河,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赵曼丽和苏清影也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大气不敢出。
姜河没说话。
他站起身,几步走到沈小雨面前伸手扯了扯她那件薄得可怜的衣襟。
又转过身,指著苏清影那件漏风的呢子大衣还有赵曼丽身上那个像麻袋一样的破棉袄。
“看看你们一个个,穿的这是啥?”
姜河的声音低沉,带着一股子压抑的怒火:
“叫花子都比你们穿得暖和!这大冬天的零下三十度,你们是想把自己冻成冰棍还是想得风湿病瘫在炕上让我伺候一辈子?”
几个女人愣住了。
苏清影下意识地紧了紧衣领,眼圈一红。
她也不想啊。
可是抄家的时候除了这一身什么都没带出来。能活着到这就不错了,哪还敢奢求别的?
沈小雨更是羞愧地低下了头:
“当家的家里没布票了,棉花也没了…我我抗冻我不冷”
“放屁!”
姜河爆了句粗口,眼神凶狠地瞪了她一眼:
“手都冻成猪蹄了还不冷?你那是皮厚还是神经死绝了?”
沈小雨被骂得一缩脖子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却不敢反驳心里却暖得发烫。
当家的…这是在心疼她。
姜河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扫过这四个瑟瑟发抖的女人。
重活一世要是连自己女人的冷暖都顾不上,那他还不如直接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都给我听好了!”
姜河大手一挥,那气势比旧社会的土财主还横:
“明天!”
“明天一大早,我就去公社!”
他指著这几个女人,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扯布!买棉花!”
“我要给你们每人做一身新棉袄!要最厚的棉花!要最鲜亮的花布!”
“红的!绿的!带大牡丹花的!”
“咱们不仅要吃肉,还得穿新衣!”
“谁要是敢说个‘不’字,明天就给我光着屁股出去站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