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等候在瑶池外的青竹见他们出来,立刻快步上前,躬身行礼,语气恭敬却难掩几分急切:
“娘子,郁仙君。看书君 埂歆醉快”
她抬眸看了看两人,见碧幽神色淡然,才继续说道:
“凛月丞相和啸威将军上午来过一回,见娘子和郁仙君还在瑶池里,便没有贸然打扰。
只是吩咐属下,等娘子出来后,务必告知他们一声,他们还会再来一趟。”
青竹顿了顿,语气愈发郑重:
“看两位大人的神色,似乎是有极为紧要的事。”
碧幽闻言,脚步微微一顿,眼底的慵懒褪去,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凛月心思缜密,素来沉稳,啸威更是不习惯住在水下,极少轻易离开军营。
这两人竟会联袂而来,还特意等候,足以见得事情的紧迫性。
她微微颔首,语气果决,没有半分迟疑:
“知道了。”
说罢,她侧眸看了一眼身侧的郁萧,见他虽有倦意,却依旧眼神清明,便对青竹吩咐道,
“你立刻去请两位大人到正殿等候,我与郁萧现在就过去。”
“是,属下这就去。”
青竹应声,立刻转身快步离去。
碧幽收回目光,抬手理了理衣袖,语气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凝重:
“凛月与啸威一同前来,怕是边境或是朝堂出了变故。”
碧幽和郁萧才刚到正殿没一会,凛月和啸威便到了。
碧幽端坐于主位,目光扫过两人凝重的神色,心中愈发确定事情非同小可。
当即抬手,语气果决:
“免礼,何事如此急切?”
凛月抬眸,目光下意识地扫过立在碧幽身侧的郁萧,眼底闪过一丝迟疑。
郁萧虽深得娘子信任。
可此事牵涉甚广,且关乎镇妖司与狱中重犯,她一时拿不准是否该当众明说。
啸威却顾不得许多,他性子本就刚毅果决,此刻更是满心焦灼。
见状当即上前一步,双手抱拳,语气凝重地躬身道:
“回禀娘子,昨夜镇妖司的人潜入天牢,劫狱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
“被劫走的,正是娘子之前下令,从牢中放出的何悬星等人。”
“什么?”
碧幽闻言,瞳孔骤然一缩,眉头也紧紧蹙起。
她虽清楚雷泽之地势力盘根错节,不比她一手掌控的北妄域。
却也以为昨日封山大典上,她当众处置作乱者立威的举动,已然足够杀鸡儆猴,震慑那些心怀不轨之辈。
却没想到,竟有人如此大胆,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动她关天牢里的人。
怒火与寒意瞬间涌上心头,她指尖微微收紧。
却很快压下翻涌的情绪,目光锐利地看向两人,当即沉声问道:
“其他人被劫走无妨,只是边辅谢和辞泽,他们二人如何?”
在她眼中,何悬星之流不过是小角色,虽说是郁萧的师弟,却差了郁萧何止百倍。
其他人被劫走顶多让她损失一点颜面,不足为惧。
可辞泽乃是谋逆重犯,又对雷泽颇为了解,她本打算择日公审,借此震慑雷泽境内的诸侯,绝不容有失。
而边辅谢,则是她手中用来牵制贺致言的重要筹码,更是万万不能出事。
凛月见碧幽神色紧绷,当即上前一步,躬身答道:
“娘子放心。
幸得啸威将军警觉,昨夜天牢刚有异动,他便带着亲卫及时赶到。
将士们更是拼死阻拦,何悬星等人并未占到半分便宜,最终只能仓皇逃窜。”
她顿了顿,语气愈发从容:
“辞泽和边辅谢都还在牢中,被妥善看管着,没有受到任何惊扰,绝无闪失。”
碧幽闻言,紧绷的眉头稍稍舒展,眼底的寒意散去几分,却依旧带着几分严肃。
镇妖司敢派这么几个人就明目张胆地劫狱,背后定然有所图谋 ,此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啸威见状,原本紧绷的神色也放松了些许,当即顺势开口,
“丞相过誉了,昨夜能及时赶到,全靠丞相事先布下的暗线。
提前察觉了镇妖司的异动,第一时间传信于我,否则我就算有通天本事,也难以及时驰援。”
他说著,抬手抱了抱拳,看向凛月的眼神满是赞许:
“还是丞相心思缜密,思虑周全,提前布防,才护住了天牢的囚犯,保住了辞泽和边辅谢这两个关键人物。
否则真出了纰漏,我等万死难辞其咎!”
凛月闻言,微微颔首,语气谦和却不失分寸:
“将军说笑了。
暗线只是提前预警,真正守住天牢,打退劫狱之人的,还是将军麾下的精锐将士,以及将军的果断指挥。
换做旁人,未必能在短时间内集结兵力,将镇妖司的人逼退。”
碧幽坐在主位上,看着两人你来我往,毫不露怯的商业互吹,紧绷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眼底的严肃也渐渐褪去,露出了几分难得的轻松笑意。
连日来的紧绷与筹谋,在这一刻似乎都消散了些许。
她抬手虚按了一下,语气带着几分笑意:
“好了,你们俩的心思我都懂,这次的功劳,我都记下了,必有重赏。”
说罢,她转头看向立在身侧的郁萧,眼神带着几分询问,想听听他的看法:
“郁仙君,你怎么看此事?
镇妖司背后,怕是没那么简单。”
话音落下,殿内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碧幽微微蹙眉看过去,才发现方才一直安静跪在她身侧的郁萧不知何时竟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像是失了神,完全没有听到她的问话。
“郁萧?”
碧幽心中一紧,语气不自觉地沉了几分,又连叫了两声,
“郁萧,回我的话。”
直到第三声落下,郁萧才像是猛然从噩梦中惊醒。
浑身一颤,缓缓抬起头,眼底布满了血丝,神色满是惶恐与自责。
他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请娘子责罚。”
这一声,带着明显的愧疚与不安,在殿中回荡,让原本轻松了些许的气氛,瞬间又凝重起来。
碧幽看着他惨白的脸色和眼底的绝望,心中愈发疑惑,皱眉道:
“你何错之有?此事与你无关。”
“不!有关!”
郁萧猛地抬头,眼底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
“是属下的错!
是属下那日一时心软,求娘子从轻发落,将何悬星等人从死牢放出。
才给了镇妖司劫狱的机会,险些坏了娘子的大事,险些让娘子陷入险境。”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满是自我厌弃:
“属下明知雷泽局势复杂,却偏偏念及旧情,一时愚蠢,才酿成今日之祸。
若不是属下求情,何悬星等人早已伏法。
根本不会有昨夜的劫狱之事,更不会让凛月丞相和啸威将军费心费力,险些让娘子的计划功亏一篑。”
说到这里,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上一世的画面。
也是因为他的优柔寡断,也是因为他的一念之差。
最终连累碧幽被奸人所害,魂飞魄散,连一丝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那疼痛与悔恨,时隔一世,依旧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他以为自己这一世可以变得足够强大,可以好好守护她。
可到头来,他还是因为自己的过错,让她陷入了被动的境地。
“属下该死”
郁萧死死咬著唇,鲜血顺着嘴角溢出,却浑然不觉。
他再次重重地磕在地上,额头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请娘子责罚,哪怕是废了属下的修为,将属下打入死牢,属下也心甘情愿。”
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深处挤出来的,满是无法言说的愧疚与悔恨,让殿内的气氛愈发沉重。
凛月和啸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他们从未见过一向沉稳温顺的郁仙君,露出如此失态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