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属下再也不提”
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的腥甜,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刀片。
他知道,她是真的动怒了,也是真的要断了他那点微不足道的念想。
碧幽看着他痛得浑身颤抖,却依旧不肯求饶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力道却没减:
“记住了?”
“记记住了”
郁萧的声音微弱得近乎气音,胸口的疼痛让他几乎说不出话,却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属下只做娘子的炉鼎只求留在娘子身边其他的什么都不求”
他垂下眼,掩去眼底的落寞,唇角却依旧噙著一丝温顺的笑。
是啊,解毒也好,承诺也罢,都是他奢求了。
只要能留在她身边,哪怕永远被毒素缠身,哪怕永远被她这般折辱,也比离开她要好。
他咳了几声,血沫沾在唇边,声音嘶哑得不成调:
“娘子不信也无妨。”
他没有挣扎,反而刻意放松了些身体,让她踩得更稳。
“属下的心意永远作数。”
无论是为她震慑宵小,还是等她解了毒,哪怕永远得不到信任,他也不会改变。
碧幽看着他苍白脸上强撑的温顺,踩着他胸膛的脚微微顿了顿,力道却没减:
“郁仙君倒是痴情。”
她俯身,指尖划过他染血的唇角,
“可惜,我最不信的,就是痴情。00小税罔 哽欣罪全”
郁萧望着她近在咫尺的眉眼,喉间滚出一声低哑的笑,带着血沫的腥甜:
“没关系
属下会等等娘子愿意信我的那一天。”
哪怕这一天永远不会来,哪怕要承受更多的折辱与痛苦,他也甘之如饴。
对,她只是觉得他不配,她怎么会怕他真的离开。
碧幽在心里说服自己。
盯着他看了许久,直到他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像是随时会断气,碧幽才缓缓收回脚。
虽说碧幽只是要一个郁萧的名头,但是他还是为宴会准备了许久。
宴会当晚,雷泽大殿灯火通明,琉璃盏高悬,映得满殿流光溢彩。
各方诸侯身着华服,按位次落座,席间觥筹交错,却难掩眼底的试探与戒备。
毕竟新主刚立,谁也摸不准这位北妄域妖王的脾性,更对传闻中她身边那位“炉鼎”好奇不已。
郁萧是在殿门开启的瞬间入场的。
他身着一袭玄色暗纹劲装,衣摆绣著银线勾勒的流云,既衬得身姿挺拔,又不显得张扬。
走到殿中,他对着主位上的碧幽深深躬身:
“属下郁萧,恭请娘子安。”
碧幽斜倚在王座上,指尖把玩着酒杯,眼底带着几分慵懒的笑意。
目光在他身上扫过,声音清越,足以让殿中众人听清:
“给诸位介绍一下,这个是我新收的炉鼎,唤作郁萧。
今日为贺雷泽宾服,特意让他来为诸位助兴。”
诸侯们闻言,纷纷侧目,目光在郁萧身上打转。
谁不知道这位昔日镇妖司的郁仙君,曾是降妖除魔的翘楚。
如今却成了妖王的炉鼎,连称呼都这般屈辱。
有人面露不屑,有人暗自窃喜,也有人忌惮地看向碧幽,不敢多言。
郁萧对此恍若未闻,直起身时,目光坦然地迎上各方视线,没有半分局促。
“娘子吩咐的事,属下不敢怠慢。”
郁萧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碧幽轻笑一声,抬手示意:
“既然准备好了,便舞一曲助兴吧。”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玩味,
“让各位诸侯瞧瞧,我碧幽的炉鼎,究竟有几分能耐。”
话音落下,殿中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郁萧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翻涌的痛感,抬手握住剑柄,轻轻一拔。
剑光出鞘,如秋水断空,冷冽的剑气瞬间弥漫开来,让殿中温度都降了几分。
他没有选择繁复的招式,只凭最纯粹的剑意起舞。
看似简单,却每一招都蕴含着深厚的灵力。
他要让那些轻视他、轻视碧幽的人知道,哪怕他如今是炉鼎,也依旧是那个能震慑四方的郁萧。
剑光陡增时,他猛地旋身,剑指殿中一位面露不屑的诸侯。
剑气擦著对方的发髻飞过,将其发冠击落,发丝散落。
那诸侯吓得脸色惨白,瘫坐在席位上,连大气都不敢喘。
“放肆!”
有人呵斥,却被碧幽一个眼神制止。
她依旧斜倚在王座上,酒杯停在唇边,眼底闪烁著满意的光。
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既显了郁萧的能耐,又震慑了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更让镇妖司的颜面扫地。
郁萧收剑时,动作干净利落,剑光入鞘,只余一声轻响。
他站在殿中,气息微喘,脸色比之前更白,唇角却依旧噙著一丝笑。
他对着碧幽再次躬身:
“属下献丑了。”
殿中寂静片刻,随即爆发出零星的掌声。
诸侯们看向郁萧的目光里,早已没了最初的不屑,多了几分敬畏与忌惮。
碧幽放下酒杯,拍了拍手,语气带着几分满意:
“不错,没让我失望。”
语罢,碧幽扬了扬手中的琉璃酒杯,
“过来,为我添酒。”
郁萧没有半分迟疑,当即迈步上前,在她的案几旁双膝跪地,执起案上的酒壶添酒。
将酒杯添至七分满,才缓缓放下酒壶,垂首静候。
这一幕落在下首,让几位原本亲近镇妖司的雷泽诸侯脸色骤变。
他们交换着眼神,神色变幻不定。
有难以置信的错愕,有隐晦的鄙夷,更有几分藏不住的忌惮。
昔年郁萧在镇妖司何等风光,手持长剑、号令一方,连他们这些诸侯见了都要退避三分。
如今却成了妖王座前跪地添酒的仆从,这般落差,实在让人惊心。
“郁仙君竟落到这般境地?”
有人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复杂。
“嘘——”
身旁人连忙示意,目光瞟向主位上的碧幽,眼底满是惧意,
“如今他是碧幽妖王的炉鼎,这话也敢说?没瞧见方才舞剑时的狠戾?”
另一人捻著胡须,面色凝重:
“碧幽此举,分明是做给我们看的。”
他瞥了眼跪地的郁萧,
“用郁萧的颜面,敲打我们,让我们安分守己。”
几人相视无言,眼底的轻视早已褪去,只剩下沉甸甸的压力。
连昔日镇妖司的得力干将都甘愿如此折辱,他们这些依附者,又有何资本敢心存异念?
碧幽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
她抬手端起酒杯,指尖却没有立刻饮下,而是轻轻抚过杯沿,目光落在膝前的郁萧身上,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添个酒都手抖,方才舞剑的能耐去哪了?”
郁萧垂著头,声音温顺:
“属下失态,让娘子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