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挑眉审视着他,语气添了几分讥诮,
“郁使君竟这么厉害?仅凭一句献祭,便能猜透我的心思?”
她逼近半步,目光锐利如刃:
“还是说,你从一开始就别有所图?
不然,堂堂正道使君,怎会甘愿做我这妖王的炉鼎?”
话里的怀疑毫不掩饰,相识一月,他的通透与顺从太过反常,由不得她不多想。
郁萧望着她眼底的戒备与试探,眼底温柔未减,反而多了几分苦涩的纵容。
“只要能留在娘子身边,护你达成所愿,什么身份,我都不在乎。”
碧幽眉头骤然拧紧,眼底的怀疑未减,可耳尖却莫名泛起热意。
自她出生起,所处的便是物竞天择、弱肉强食的世界。
从没有这般带着撩拨的顺从,这般欲擒故纵的拉扯。
他这般温言软语,这般不计代价的包容,反倒让她心头的警铃越响越烈。
他的靠近与退缩,他的温言与试探,像一张软网,让她既想挣脱,又莫名生不出真正的敌意。
她后退半步,拉开距离,语气冷了几分,却掩不住一丝慌乱:
“郁使君倒是会说。”
指尖却无意识地蹭过方才被他触碰过的地方,
“只是信不信,要看你的本事。”
郁萧笑着望她,
“属下定竭尽全力。
他顿了顿,目光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期许,声音放得更柔:
“其实除了灵珠,东海炼狱里还有一样东西,郁萧猜,娘子也一定喜欢。”
碧幽脚步微顿,眉梢微挑,眼底满是疑惑:
“什么?”
她活了几千年,从未听过其他值得觊觎的宝物,他怎会知晓?
郁萧喉结轻滚,却仍保持着卑微的恭顺:
“龙骨。”
“龙骨?”
碧幽眼底的疑惑更甚,指尖无意识地收紧,
“传闻龙骨镇煞护脉,可在此地沉寂千万年,早已被煞气浸透,恐怕难以净化。”
即便到手,这般重的煞毒,稍有不慎便会反噬自身,得不偿失。
郁萧心头猛地一窒,上一世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浮现。
那时他听说以龙骨为引设阵,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效。
曾闯过炼狱,夺得龙骨,只可惜,就是这般天地至宝,也没能助碧幽复生。
他喉间涌上涩意,声音却愈发温顺恳切:
“娘子有所不知,这龙骨本是上古神龙之骨,先天龙气不散,即便染煞,核心龙元仍在。”
他抬眸望了她一眼,又迅速垂下,藏起眼底翻涌的心疼:
“娘子修炼的功法偏阴偏煞,久了易积毒反噬,
而龙元至阳至纯,正好能中和煞毒、拓宽经脉,助你突破瓶颈。
且它与灵珠相生,灵珠引煞,龙骨镇煞,
同取便能借灵珠之力净化煞气,是专为娘子量身的机缘。”
他声音放得极轻,带着一丝忐忑的讨好:
“我知道净化不易,但若娘子想要,属下愿以雪蚕精元为引,耗损修为替你炼化,绝不让煞气伤你分毫。”
碧幽眉头微蹙,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著腕间绿绸。
她从未对人提及功法短板,他却一语中的,连龙骨与灵珠的关联都知晓得一清二楚。
这份精准的投其所好,让她心头的疑虑更甚:
“你怎会知晓这些?”
她从未听说过龙骨有这般妙用,更不懂他为何对自己的情况了如指掌。
郁萧心头一紧,连忙躬身解释,语气愈发卑微:
“是属下偶然翻阅古籍得知,并非刻意打探娘子私事。
只是想着能为娘子分忧,便多留意了些与你功法契合的宝物。”
他不敢提及前世,只能将一切归于巧合。
“是吗?”
碧幽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指尖却悄然凝聚起一缕妖力。
她上前半步,眼底的疑惑化作锐利的审视,语气冷了几分:
“郁使君倒是贴心,连我功法的短板都能从古籍里偶然查到。”
她刻意放缓语速,带着赤裸裸的提醒,
“只是这世上,巧合多了,便不是巧合了。”
“我向来不喜被人窥探,更容不得别有用心的算计。
郁使君若真只是偶然得知,不妨再说清楚些。
哪本古籍?何时所见?”
她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冰刃,直刺他眼底:
“若有半分虚言,这缠魂毒的滋味,你该不想尝尝吧?”
缠魂毒的寒煞瞬间侵入经脉,郁萧脸色骤然惨白如纸。
额角冷汗汹涌而下,身形晃了晃,竟直直跪伏在地,膝盖与地面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缠魂毒蚀骨的痛感顺着血脉蔓延,像无数钢针在脏腑间搅动、撕扯。
他抬眸望着她,眼底没有半分怨怼,只剩强忍剧痛的温柔与一丝无措的委屈,声音发颤却字字清晰:
“娘子属下所言句句属实”
鲜血从嘴角溢出,染红了身前的地面,他却仍艰难地垂下头颅:
“是是百年前在师门藏书阁一本上古残卷
记载了偏阴功法与龙骨的契合之道绝非刻意窥探娘子私事”
他额间青筋暴起,毒痛让他浑身痉挛,却仍执著地解释,语气带着近乎祈求的恳切:
“若娘子依旧不信属下愿受这缠魂毒千刀万剐之痛
只求娘子莫要再误会属下一片赤诚”
“是吗?”
她居高临下地望着跪伏在地的男人,眼底没有半分怜悯,只有化不开的审视与戒备。
缠魂毒顺着郁萧的七窍钻入经脉。
他浑身剧烈一颤,额头重重抵在地面,冷汗混著嘴角的血迹浸湿了尘土。
脏腑间的绞痛几乎让他窒息,却仍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
“是句句属实”
他想抬头再看她一眼,却被剧痛攫住脖颈,只能艰难地喘息著,一字一顿道:
“若有半句虚言便让我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姑且信你了。”
碧幽指尖一收,缠魂毒褪去,只留下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腥气。
她居高临下地望着仍跪伏在地的男人,语气冷硬如铁,不带半分温度:
“但郁使君,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
身为炉鼎,只需尽好本份,供我驱策,补我灵力便够了。”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剜进他眼底:
“如果我发现你以爱慕为名,行窥探、算计、牵制之事,或是有任何逾矩之举”
话音未落,周身煞气骤然翻涌:
“你不妨问问镇妖司的师友,北妄域碧幽的手段,从不留余地。”
郁萧浑身一松,毒痛如潮水般退去,却仍维持着跪伏的姿态,不敢起身。
他大口喘息著,额角抵着地面,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却依旧温顺卑微:
“属下谨记娘子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