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炼狱。
黑雾裹着煞气扑面而来,影煞化作利爪从两侧扑来。
碧幽腕间绿绸飞射而出,却故意留了半只漏向郁萧。
他反应极快,指尖凝起澄澈灵力,精准打散那缕煞气。
转身时恰好撞进她似笑非笑的眼底。
“娘子是故意考属下?”
郁萧耳尖微红,却仍上前半步,将她护在身侧。
“考你是否真能护住我。”
碧幽指尖戳了戳他心口,感受着内里平稳的灵力,
“不错,没让我失望。”
成群噬煞鱼如银箭窜出,利齿泛著幽蓝寒光,涎水滴落处,黑石都被蚀出坑洼。
郁萧未动声色,只将碧幽往身侧轻轻一带。
掌心清冽灵力骤然暴涨,化作漫天光刃。
他手腕轻旋,光刃穿透所有噬煞鱼的要害。
不过呼吸间,鱼群便纷纷化作黑烟消散,连溅起的煞气都被他的灵力净化。
郁萧稳稳落回碧幽身边,衣袂都未乱半分,只转头对她笑得温顺:
“娘子,路清好了。”
碧幽挑眉看着他,指尖在他心口轻轻一点:
“倒是藏得深,原以为你要费些功夫。”
语气里带着点调侃,眼底却藏着几分赞许。
“能替娘子分忧,是属下的本分。”
郁萧握住她的指尖,掌心温热,
“这些鱼怪虽凶,却抵不过正道灵力的净化。
往后有我在,娘子只需安心前行,不必顾虑旁的。”
“算你厉害。”
碧幽指尖蹭过他掌心,
“奖励你,前面的路还归你清。”
话音刚落,数头电鳗缠煞电袭来。
郁萧指尖凝箭,瞬间破空击中要害,转头对她笑道:
“那郁萧多谢娘子。”
“谢我什么?”
碧幽故意放慢脚步,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
“谢娘子信我、赏我这份差事。”
他握紧她的手,脚步亦步亦趋跟着,语气里藏不住的欢喜,
“能替娘子清路,是属下的福气。”
碧幽笑了笑,忽然话锋一转,
“你就不问我,为何只带你来?”
郁萧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不问。”
他低头,声音放得极轻,
“娘子选我,自然有你的道理。
不管是为了我的灵力,还是别的,只要能陪在你身边,于我而言,便足够了。”
电鳗的黑烟尚未散尽,碧幽突然抽回手,猛地转过身。
她抬眸望他,眼底没了半分调侃,只剩全然的认真,一字一顿道:
“我想献祭你。”
郁萧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像被无形的冰锥戳中。
他第一反应是不信,
方才还与他打趣、替他拂煞的人,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掌心的温度还在,她指尖的触感尚留,可那句“献祭你”却像淬了冰,顺着血脉直钻心底。
他握着她的手松了又紧,喉结滚了滚,眼底满是茫然:
“娘子,你在说笑对不对?”
他试图从她眼中找到半分戏谑,却只看到一片坦荡的认真,心一点点往下沉,
“你先前帮我炼化雪蚕,赠我丹药,还还牵我的手,怎么会想献祭我?”
他怔怔看了她半晌,
“娘子要的东西,非献祭我不可吗?”
碧幽抽回手,指尖划过他心口的旧痕,语气听不出情绪:
“炼狱深处有上古祭坛,你的正道灵力纯粹,又是雪蚕宿主,献祭了你,便能换来我要的东西。”
郁萧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眼底的怔忪散去,只剩全然的顺从。
他重新握住她的手,掌心滚烫:
“若是娘子需要,那便献祭。”
只当是还了娘子上一世的恩情吧。
他凑近半步,声音裹着化不开的暖意,
“只是献祭前,能不能再让我护着娘子走一段?也好让我多陪你片刻。”
碧幽皱了皱眉头。
她原以为,即便他不怒,也该有怨怼、有不甘。
或是至少问一句“为何是我”。
可他没有,眼底只剩全然的顺从,仿佛她要的不是他的性命,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信物。
这份毫不犹豫的交付,让她先前那份带着试探的笃定瞬间崩塌,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疑惑。
她垂眸避开他过于灼热的目光,指尖无意识地蜷起,心头滞涩更甚。
那份他眼中浓得化不开的爱慕,难道真的深到可以不问缘由、不计代价?
是她低估了人心,还是他本就如此偏执?
她原是带着几分试探的认真,此刻却被这不合常理的顺从搅得心神不宁。
一个月的时光,真能让一个人甘愿为另一个人赴死?
沉默半晌,碧幽抬手拂开他覆在自己脸颊上的手。
声音恢复了几分平静,却仍带着一丝未散的困惑:
“也不是非如此不可。”
她别过脸,不去看他瞬间亮起来的眼眸,指尖轻轻摩挲著腕间银链:
“献祭你只是最省事的法子,并非唯一的选择。”
话出口,心头那份莫名的滞涩竟悄悄散去些许。
连她自己都没察觉,语气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
郁萧眼底的沉郁瞬间褪去,却未显半分雀跃。
只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
他上前半步,指尖轻轻搭在她的衣袖上,
“多谢娘子。”
见她未挣开,他才稳住声线,
“娘子说得是,我的用处还很多。”
他掌心灵力微微流转,目光落在前方翻涌的煞气中,
“清路、挡煞、炼化煞气补灵力,或是做娘子的炉鼎,这些都比献祭更有价值。”
所以娘子,让我多陪你些时日吧。
“往后,娘子但有差遣,属下必不辱命。
只要能留在娘子身边效力便好。”
碧幽笑了笑,转头看他,
“知道我们要取什么吗?”
郁萧稳步跟上,刻意与她并肩,指尖若有似无地护在她身侧,替她挡开迎面而来的细碎煞气。
闻言,他微微颔首:
“略有猜测。该是上古灵珠,唯有它能引煞而不遭反噬,配得上娘子要做的事。”
碧幽脚步一顿,猛地转头看他,眼底满是错愕:
“你怎么知道?”
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此行目的,连青竹都只知晓大致方向。
郁萧望着她眼底的愣怔,眼底温柔更甚,声音放得愈发轻柔:
“原来并不知晓。”
他抬手替她拂去发间沾染的一缕煞气,指尖动作小心翼翼,
“但娘子说要以郁萧献祭,便猜到了。”
他顿了顿,解释道:
“炼狱之中,唯有上古灵珠需纯粹正道灵力与雪蚕精元为引,献祭方能最快解锁。
娘子既选中我,所求之物,自然是它。”
他没有半分邀功的意思,只静静望着她,
“不过现在不必了,我会用别的法子,护着娘子顺利取到灵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