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微光,退开的水便如涨潮般节节攀升,水缓缓回流,重新漫过郁萧的脚踝。
郁萧无力挣扎,铁链死死钉在石壁上,只能任由浑浊的污水漫过膝盖、腰腹,最后顺着胸膛向上蔓延,直至没过脖颈。
冰冷的水流呛得他呼吸一窒,鼻尖与嘴唇都浸在污水中,只能微微仰头,凭著仅存的空隙艰难换气。
郁萧不知自己熬了多久,只有意识在清醒与昏沉间反复拉扯。
就在他意识模糊、几乎要被痛苦吞噬时,石门“哐当”一声被推开,打破了水牢的死寂。
郁萧猛地回神,艰难地抬眼望去。
微光中,碧幽的身影缓步走来。
她抬手挥出一缕妖力,回流的污水便再次向两侧退去,露出干燥的通路,。
让郁萧终于得以挣脱半溺的绝境,大口喘著粗气,胸腔剧烈起伏。
“我来取血。”她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少了几分之前的狠戾。
“好。”郁萧没有丝毫犹豫,艰难地挺直脊背,锁链牵动伤口疼得浑身发颤,“幽娘子动手便是。”
碧幽盯着他看了片刻,似乎在确认他是否有异动。
然后才缓缓抬手,一缕凝聚的妖力化作锋利的尖刺,悬在他的胸口前。
“若是你敢耍花招,我便立刻催动缠魂。”
“我明白。”郁萧轻轻点头,主动放松身体,方便她下手,“幽娘子放心,我绝不乱动。”
碧幽不再多言,指尖妖力微动,锋利的妖刺便精准地刺入他的胸口,直抵心脉。
尖锐的痛感瞬间炸开,郁萧浑身一颤,反手握住了锁着他的铁链,却死死忍着不让身体晃动半分。
鲜红的心头血顺着妖力缓缓渗出,泛著淡淡的温热气息。
碧幽指尖一动,血珠便被妖力包裹,缓缓落入另一枚空着的玉瓶中。
取完血后,碧幽便转身离开,可她离开后,石门却没有关。墈书君 庚芯醉全
一缕微光从缝隙中透进来,照亮了地面的水渍。
取完血的剧痛还在胸口蔓延,大口喘著粗气,眼前阵阵发黑。
郁萧等了半晌,那扇沉重的石门却始终虚掩著,没有闭合。
他微微一怔,有些不敢置信。
是她忘了关?还是刻意为之?
碧幽向来心思缜密,对他更是戒备到了极致,怎会犯下这般疏忽?
正恍惚间,一阵细碎却带着颤音的脚步声传来。
一个长著兔耳的小妖,抱着布包,身子抖得像筛糠,远远地站在石门边。
他连门槛都不敢迈进来,只敢探出半个脑袋,声音带着浓浓的恐惧:
“郁、郁使君娘子吩咐,带、带您出水牢沐浴更衣”
郁萧与碧幽那场大战,惊天动地,北妄内外的小妖无一不知。
镇妖司的天才捉妖师,手持破锋剑,差点一剑取了他们妖王的性命。
这般凶名,足以让北妄山所有小妖闻风丧胆。
“我不会伤害你。”
郁萧望着他吓破胆的模样,刻意放柔了语气,
“可是幽娘子还有什么吩咐?”
可镇妖司和七大妖王向来势同水火,这话落在小妖耳中,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
他抖得更厉害了,连忙摆手:“不、不敢劳烦使君我、我来解锁链。”
小妖哆哆嗦嗦地走上前,解开他身上的铁链,指尖都在发抖,生怕郁萧突然发难。
铁链卸下的瞬间,他立刻后退三步,拉开安全距离。
“使君,走吧”小妖低着头,不敢看他,脚步飞快地领着路,恨不得立刻把人送到地方交差。
郁萧借着微光,踉跄著跟上。
他还清晰记得上一世被囚禁的绝望,那两个月的水牢,是刻在骨子里的屈辱与痛苦。
可这一次,仅仅两天,碧幽便松了口,让他离开了水牢。
走了约莫半炷香,便到了一间雅致的石室。
里面早已备好冒着热气的浴桶,石台上摆着干净的素色布衣和精致的药盒。
小妖不敢多待,飞快地放下布包便逃也似的退到门口:
“娘子说让您好好清洗我在外面守着,您、您有事喊我!”
话音未落,石室门便被轻轻合上,只留下郁萧一人。
他走到浴桶边,温热的水流包裹住身体,暖意驱散了四肢的僵硬与冰冷,熏香去除了身上的血污与腥气。
他知道,今夜碧幽是想要享用他这个炉鼎了
上一世,她便是在他被毒控制、身心俱疲时,才第一次将他当作炉鼎汲取灵力。
却没想到,今世的第一次,竟来的这么早。
他能清晰记起上一世被当作炉鼎的屈辱,可这一次,却满心都是期待。
沐浴完毕,郁萧推开石室的门,缓步走了出来。
守在门外的兔耳小妖听到声响,刚要开口,目光撞见他的瞬间,竟被他惊艳得愣住了。
眼前的男人,素衣胜雪,身姿挺拔,哪里还是水牢里那个满身血污,狼狈不堪的囚徒?
小妖张了张嘴,竟忘了害怕,只是呆呆地望着他:“郁、郁使君”
郁萧见小妖这般模样,脸颊微微一热,那份因期待而生的羞涩又悄悄冒了头。
“可还得体?”
小妖猛地回神,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直视他,只在前面带路。
到了阁楼门口,小妖的脚步愈发迟疑。
他脸上又爬上几分惧意,却还是硬著头皮上前,对着门口侍立的两个侍女躬身行礼:
“青、青竹姐姐,绿萝姐姐,娘子吩咐的人我带来了。”
“知道了,你退下吧。”
名叫青竹的侍女语气平淡,目光却始终没离开郁萧,带着十足的警惕。
两人转向郁萧时,却下意识地收敛了神色,语气虽带着戒备,却多了几分客气与尊重:
“郁使君,主上吩咐我们在此等候。”
“郁使君,娘子有令,需用捆仙绳稍作束缚,还望使君莫怪。”
绿萝捧著捆仙绳,神色恭敬,显然也怕触怒这位捉妖师。
郁萧心中了然,坦然点头道:“无妨,按幽娘子的吩咐便是。”
青竹与绿萝对视一眼,见他这般从容,愈发不敢大意,用捆仙绳缠上他的手腕与脚踝,绳结打得非常紧实。
“请公子随我们进来。”绿萝侧身引路。
郁萧顺从地跟着她们走进阁楼。
“主上,郁使君到了。”青竹轻声禀报,语气恭敬。
内室之中,碧幽已从软榻上起身,墨绿长裙垂落至地。
见他进来,她没有后退,反而微微侧身,抬手示意:“郁使君,请坐。”
室内只剩两人,空气里仿佛都染上了几分微妙。
郁萧依言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望着碧幽的眼睛。
她的竖瞳在暖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泽,很漂亮。
“镇妖司郁萧,天机城时序?”她缓缓起身,墨绿裙摆轻扫地面,走到他面前。
郁萧浑身一僵,脸颊瞬间烧了起来,连耳根都泛起热意。
他连忙微微偏过头,不敢再直视她的眼睛:“幽娘子”
她忽然俯身,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肩头。
“怎么,”碧幽轻笑一声,指尖顺着他的衣袖轻轻下滑,停在他被捆住的手腕上,语气愈发缱绻,“传闻中令妖邪闻风丧胆的郁使君,如今被捆着坐在我面前,倒比传闻中乖巧多了。”
“我”郁萧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连自己都没听清说了什么。
碧幽见他这般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怎么不说话了?当时挥剑斩向我时的锐气呢?”
“还是说,郁使君就喜欢这样,被我绑着,听我唤你的名头?”
“不是”郁萧急忙反驳,脸颊却烫得更厉害。
碧幽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指尖猛地收紧,轻轻一挑,捆仙绳的结便松了几分。
她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诱惑:
“若我解了这绳子,郁公子会如何?是像传闻中那样,一剑刺向我,还是乖乖留在我身边?”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自然不会伤幽娘子。”
“那良宵苦短,郁使君可愿与我欢好?”
“使君”二字被她咬得极轻,尾音拖曳著,拂过郁萧的耳畔,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
碧幽的唇齿轻轻贴上他的,郁萧下意识地放松身体,他本就无反抗之意,此刻更是心甘情愿。
淡绿色的妖力顺着经脉渗入,带着不容抗拒的牵引,将他体内的灵力一点点抽离。
他能清晰感受到灵力从体内缓缓流失,带来阵阵眩晕。
可看着碧幽脸上渐渐褪去的苍白,所有的不适都化作了满心的欢喜与羞涩。
可下一秒,淡绿色的妖力骤然变得凌厉,狠狠刺入他的经脉,粗暴地掠夺他的灵力。
剧痛席卷全身,郁萧猛地绷紧脊背,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冷汗顺着额角滚落。
暖灯的光晕下,他的衣衫很快被冷汗浸透,紧贴著颤抖的身躯,胸口的伤口被剧痛牵扯,再次裂开,渗出细密的血珠。
“幽幽娘子”他声音破碎,带着难以言喻的痛苦,却依旧没有半分责备,只是下意识地唤着她的名字。
碧幽仿佛没有听见,依旧沉浸在灵力滋养的舒适中,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极淡的、满足的笑意。
郁萧的视线渐渐模糊,最后的意识也在克制自己不要催动灵力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