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彪？”李卫东看了看面前这个满脸堆笑的汉子，又听到对方这蹩脚的口音，顿时知道了这是个“老客儿”，是那些走南闯北的二道贩子。
“走吧，看看你给个啥价。”李卫东呵呵的笑了笑，吴彪顿时满脸喜色“好嘞咱上那头看看切，老弟你放心，我干这玩意这么多年了，肯定不能忽悠你。”
吴彪连说带比划的拉着李卫东三人走到一个人少的地方，他倒是光棍，直接把自己的价格交了交低。
李卫东凝眉沉思了片刻并没给出答复。吴彪给的价确实比国营商店那边高，但也没高出太多，属于“有赚头但不算惊人”的范畴。
吴彪看着李卫东似乎还有些不满意，眼珠子转了转，咬了咬牙，“小兄弟，俺们不哄人，不行我再给你提一成，这真是你能在这边打听的最高价了。”语气急促，似乎生怕李卫东拒绝似得。
李卫东心里快速盘算了一下，心说这老哥倒是实诚，他的报价确实不低了，就连幼皮子这种配送的货都能给到13块钱的高价了，这个价格确实是别人给不出来的。
没立刻答应，只对吴彪说：“吴老哥，价格我晓得了。这样，我这还有点别的事儿要办，你就搁这儿门口稍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回，咱们再细唠。”
吴彪见李卫东没一口回绝，知道有门儿，脸上堆笑：“中!中中！小兄弟你先忙你地，咱不急活，我就在这附近转悠。”
李卫东点点头，带着林雪梅姐妹，按林牧之给的地址，拐进了镇子西边一条不起眼的巷子。
这巷子幽深，青砖灰瓦，倒是显得冷冷清清的。
没走多远，就看到了一个红漆大门，门楣上挂著块旧匾，上面写着“中正药房”四个字，字迹已有些掉漆了。
李卫东上前，“咚咚咚”敲了敲门环。等了好一会儿，门才“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个穿着灰色旧棉袄、脸上满是皱纹的老头探出半个身子，眼神不善地打量了他们两眼，瓮声瓮气地问。
“嘎哈的？”
“出货的。”李卫东言简意赅。
老头一听，眉毛都没动，就要关门。
“是林牧之让我来的。”李卫东赶紧补了一句。
关门的动作顿住了。老头浑浊的眼睛在三人身上又仔细扫了一遍，尤其在看到李卫东身后的林雪梅时，目光停留了一瞬，似乎认出了什么。
他脸上的警惕稍缓，这才把门完全打开，侧身让出一条道：“进来吧。”三人进了院子后，老头还探出半个身子警惕的朝着外头看了看这才关上门。
这院子不大，却收拾得干干净净，青砖铺地，墙角还摆着几盆耐寒的冬青。院里的住屋样式有点奇怪，不像本地常见的方正格局，屋檐翘角，带着点南方园林的秀气味道。
老头让他们在正屋门口的台阶下等著，自己先进去通报。李卫东趁机打量四周，心里对这位“刘掌柜”的来历又多了几分好奇。
不多时，老头出来，朝他们摆摆手：“进来吧，我们掌柜的在里头等你们。零点看书 庚芯罪全”
掀开厚厚的棉门帘进了屋，一股混合著草药味和淡淡墨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屋里烧着暖炉，很暖和。靠窗的八仙桌旁，坐着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老者。
他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对襟棉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一副圆框眼镜，手里还捏著一卷线装书，看起来像个老学究，但那双透过镜片看过来的眼睛，却精明有神不像是读书人。
此人便是刘意守。
刘意守放下书，目光先是好奇地落在打头的李卫东身上，上下打量。当看到跟在后面的林雪梅和林雪樱时，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了一下，但随即脸上便堆起了和煦的笑容，站起身，声音洪亮。
“哟，林牧之老弟介绍来的？快请坐！林老弟可是好些年月没音信了，他如今身体可还好？我听说他之前赌博，老婆都跟人跑了？”
李卫东并没有看到对方说的赌博时，眼中一闪而过的鄙夷。
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林雪梅姐妹有些拘谨地站在他侧后方。“劳刘掌柜挂心，林叔一切都好，现在也大彻大悟不在赌博了，就是腿脚之前受了点伤，正在家静养。”李卫东不卑不亢地回答，语气拿捏得恰到好处。
听到李卫东所言，刘意守眼镜后面的眼神更加不屑，狗能改得了吃屎吗？？但他总归是是个生意人，于是便与李卫东寒暄了几句，便直接切入正题。
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了叩，笑着问：“小兄弟贵姓？林老弟让你来，想必是手里有好东西要出？不知是些什么货色？”
李卫东报了自己姓名，却没急着亮货。他看了一眼还垂手站在屋角的那位开门老头。
刘意守会意，呵呵一笑，朝那老头挥挥手：“老沈，去，沏壶好茶来。”等老头退出去带上门，他才转向李卫东，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卫东这才从随身带的麻袋里，小心地取出那三枚熊胆，依次放在铺着蓝色粗布的八仙桌上。
刘意守起初神色还算平静，甚至带着点长辈看晚辈拿出“小玩意儿”的宽容。但当他的目光落在李卫东拿出的最后的那枚硕大饱满、色泽金红的顶级铜胆上时，脸上的从容瞬间被震惊取代！
他顾不得失态，身体凑到桌前，几乎是把脸贴到了那枚大铜胆前面，却不敢用手直接去拿，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放大镜和一块柔软的鹿皮垫子。
他先用鹿皮垫着手，极其轻柔地将那枚大铜胆托起，对着窗户的光线，用放大镜一寸一寸地仔细查看囊皮的纹路、色泽的均匀度、胆体的形状。
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掂量分量，凑近闻了又闻。整个过程，他屏息凝神，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
足足看了有五六分钟，刘意守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缓缓将熊胆放回鹿皮上。他抬起头，再看向李卫东时，眼神已经完全变了，之前的些许随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赞叹和审视。
“好！好东西啊！”刘意守抚掌赞叹，声音里带着激动，“李李小兄弟是吧？了不得！真了不得！这枚铜胆，刘某经手过的不算少，但成色、个头、完整度能到这份上的，十年难遇！而且绝不是那些下作手段弄出来的，是实打实的山宝啊！”
李卫东只是淡淡笑了笑，没接这夸奖的话茬，直接问：“刘掌柜是行家，您看，这几枚胆，什么价？”
刘意守见李卫东如此沉稳，不骄不躁，心下又高看了几分。他坐回椅子，沉吟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敲著桌面，眼神里光芒闪烁，似乎在快速计算著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笑了笑，伸手拿起桌上那块蓝布，轻轻盖在了三枚熊胆上。正好这时，老沈端著茶盘进来，给每人面前斟了一杯热茶。
等老沈再次退出去，刘意守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却不喝，看着李卫东，缓缓开口：“李兄弟，既然是林老弟介绍来的，我也不跟你玩虚的。这货，尤其是这枚大铜胆，是顶好的硬货。出路嘛，有两条。”
他伸出两根手指：“第一条，我直接按这边的行情价收下，钱立马给你结清。这枚大的，我最多能给你一千三。另外两枚，也按质论价。钱，你立刻就能拿走。”
他顿了顿，观察著李卫东的反应，见对方依旧平静，心中点了点头才继续说：“第二条路，稍微麻烦点。我这边有门路，可以把这东西，连同其他一些紧俏货，捎到南边去卖。”
说到这语气顿了顿，不紧不慢的啜了口茶，继续说道：
“那边认这个，尤其是这类顶级货，价格能翻上去不少。这枚大铜胆，到那边，一千八，甚至更高，都很有可能。
当然，这需要时间，钱也得等货到了那边出手后才能结回来。而且，路有风险，虽然我这边渠道稳当，但凡事怕个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