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磊的交代，让调查取得了重大突破。
据王磊交代，高新区几个重点项目的招标文件，确实是在他的操作下，为宏建集团“量身定制”的。
但他强调，这不是他的个人行为，而是“上面的意思”。
“哪个上面？”平向芸追问。
“是张明处长。”王磊说，“他暗示我，宏建集团实力强，是本地龙头企业，应该多支持。”
“招标文件的参数，是他让我修改的，说这样能‘确保有实力的企业中标’。”
“卓美绮局长知道吗？”
“卓局长她应该不知道具体细节。”王磊说，“她只要求加快项目进度，确保项目顺利推进。具体操作，是张处长在负责。”
“那你妻子的账户，那些钱是怎么回事？”
“是宏建集团给的‘感谢费’。”王磊低下头，“他们说，感谢我在招标中提供的‘帮助’。”
“一开始我也不敢要，但他们说这是行业惯例，而且做得很隐蔽，不会有人知道我一时糊涂，就收了。”
“收了多少钱？”
“前后大概有两百多万”
“张明也收了吗？”
“他收得更多。”王磊说，“具体多少我不知道，但肯定比我多。宏建集团的人说过，张处长是‘关键人物’，要‘重点感谢’。”
“除了招标，设计变更方面呢？”
“设计变更也是张处长在管。”王磊说，“宏建集团中标后，会提出很多设计变更，增加造价。”
“张处长一般都会批准。我听说听说变更增加的部分，宏建集团会返一部分给张处长”
“你有证据吗？”
“我没有直接证据。但有一次，我无意中听到张处长和宏建集团李总的通话，说‘变更那部分，老规矩’”
平向芸将王磊的交代整理成材料，向高晖做了详细汇报。
“现在情况比较清楚了。”平向芸说，“王磊承认收受宏建集团贿赂，并在招标中为其提供帮助。”
“他指认张明是主谋，收受的金额更大，而且涉及设计变更环节的利益输送。”
高晖面色凝重：“张明那边什么情况？”
“我们还没接触张明，怕打草惊蛇。但从银行流水看，张明及其家人的账户确实有大额不明资金。”
“他儿子在国外留学，每年的花费就上百万，明显超出他的收入水平。”
“卓美绮呢？她有没有牵扯进去？”
“从王磊的交代看，卓美绮可能不知情，或者知情不报。”
平向芸谨慎地说，“但这也只是王磊的一面之词，需要进一步核实。”
高晖在办公室里踱步。案情比他预想的要严重。
如果王磊的交代属实，那张明的问题就很大，可能涉嫌受贿罪。
而卓美绮作为主管领导，即使没有直接参与，也负有监管不力的责任。
更麻烦的是，张明是卓美绮的直接下属，如果张明出事，卓美绮难辞其咎。
而她又是凌薇的弟媳，这个关系太敏感了。
“高书记，接下来怎么办？”平向芸问。
高晖停下脚步，做出了决定：
“对张明立案审查，立即采取措施。对卓美绮先请她说明情况，看看她的态度。”
“要不要先向凌书记汇报？”
“要。”高晖点头，“我现在就去向凌书记汇报。你准备对张明采取措施，注意保密，防止他串供或销毁证据。”
“明白。”
……
高晖再次来到凌薇的办公室。这一次，他的心情比上次沉重得多。
听完高晖的汇报，凌薇沉默了很长时间。她的脸色很平静，但高晖能看出她眼中的痛心和失望。
“证据确凿吗？”凌薇问。
“王磊已经交代了，证据链比较完整。张明的问题，从银行流水看，也很明显。”
高晖说：“现在需要对他采取措施，进一步调查。”
“美绮呢？她真的不知情？”
“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没有证据显示卓美绮直接参与。但作为主管领导，她对下属监管不力，负有责任。”
凌薇点点头，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高晖。
窗外，安州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一片繁荣景象。但在这繁荣背后，却隐藏着这样的腐败。
“高晖，你按程序办。”凌薇转过身，眼神坚定。
“该立案立案，该审查审查，不要因为任何人、任何关系而影响。”
“如果美绮有问题，我第一个支持严肃处理。如果她只是失察，也要承担该承担的责任。”
“凌书记”高晖想说什么，但凌薇摆摆手。
“你不用安慰我。”凌薇说，“我在纪委工作过，知道腐败的危害。”
“一个张明，一个王磊，看起来只是两个科级干部，但他们的行为，损害的是党和政府的形象”
“损害的是人民群众的利益。不严肃查处，就是对腐败的纵容，就是对人民的犯罪。”
“我明白了。”高晖肃然起敬。凌薇的胸襟和原则性，再次让他感动。
“不过，”凌薇话锋一转，“处理要依法依规，要讲证据。”
“对美绮，要给她说明情况的机会。如果她确实不知情，也要还她清白。”
“这是当然。”
“去吧，抓紧时间。”凌薇说，“需要我协调的，随时告诉我。”
从凌薇办公室出来，高晖立即部署对张明的审查工作。
同时，他让平向芸再次请卓美绮来市纪委，这次是正式谈话。
卓美绮来到市纪委时，已经感觉到气氛不对。谈话室里，高晖和平向芸都在，表情严肃。
“卓局长，请坐。”高晖的声音很平静，但透着严肃。
卓美绮坐下，心里忐忑不安。
“卓局长，今天请你来，是要向你通报一个情况。”高晖开门见山。
“你手下的干部张明、王磊，涉嫌严重违纪违法，市纪委已经对他们立案审查。”
卓美绮脸色一变：“张明和王磊？他们怎么了？”
“涉嫌在工程建设中为他人谋取利益，收受贿赂。”高晖说。”
“王磊已经交代了部分问题，涉及高新区的几个重点项目。”
“这怎么可能？”卓美绮难以置信。
“张明是我一手提拔的，工作一直很认真，王磊虽然有些圆滑，但也不至于。”
“我们有证据。”高晖说，“现在的问题是，作为他们的主管领导，你对他们的行为是否知情？是否参与？”
卓美绮猛地站起来：“高书记，我以党性担保，我绝对没有参与任何违纪违法行为。”
“如果张明和王磊真的有问题，那是我失察，我承担领导责任。但我本人，清清白白，问心无愧！”
她的声音有些激动，但眼神坚定。
“卓局长，别激动，坐下说。”平向芸示意她坐下。
卓美绮坐下，平复了一下情绪：“高书记，平书记，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们都可能怀疑。”
“但我真的不知道张明和王磊有问题。如果我知道，我早就处理了，绝不会包庇纵容！”
“高新区那几个项目，招标文件和设计变更，你都没有发现问题吗？”高晖问。
“我确实没有仔细看。”卓美绮承认。
“高新区项目多，我主要抓大局、抓进度，具体业务都交给分管领导和处室。”
“张明是技术处长，业务能力强，我一直很信任他，没想到……”
她说到这里，眼圈红了：“这是我的失职，我承认。但我真的没有以权谋私，没有收过任何好处。”
“你们可以查，可以调查我的所有账户，调查我的家人，如果我有一分钱不干净，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理！”
高晖看着卓美绮。从她的反应看，不像是演戏。
如果她真的参与了，不会这么理直气壮。但纪检工作不能仅凭感觉，要讲证据。
“卓局长，我们相信你的表态。”高晖说。
“但这件事，你需要配合调查。在调查期间，希望你暂时回避现有岗位，配合我们把问题查清楚。”
“回避岗位？”卓美绮愣住了。
“这是程序要求。”平向芸解释道。
“不是处分，是配合调查的需要。等调查清楚了，如果没有问题，你可以恢复工作。”
卓美绮低下头，沉默了。她明白，这是必要的程序。
但想到要暂时离开工作岗位，想到自己可能背负的处分，她的心里很难受。
“我服从组织决定。”许久，卓美绮抬起头，眼中含泪。
“但我有个请求：请组织尽快查清事实，还我清白。”
“我在住建局工作这么多年，不敢说有多大功劳，但一直是勤勤恳恳、清清白白的。”
“如果因为失察而受处分，我认。但如果说我以权谋私，我绝不接受！”
“你放心，组织会实事求是。”高晖郑重承诺，“有问题查问题，没问题还清白。这是我们的原则。”
送走卓美绮，高晖和平向芸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沉重。
“你觉得，她说的是真的吗？”平向芸问。
“从目前看，应该是真的。”高晖说。
“但如果她真的不知情，那她的失职问题也很严重。”
“作为一把手，对下属监管如此不力，导致发生这么严重的腐败问题，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是啊。”平向芸叹气，“不过，如果她确实没有参与，只是失察，处理起来就复杂了。毕竟她是凌书记的弟媳。”
“不管是谁，都要依法依规处理。”高晖坚定地说。
“凌书记已经表态了，支持我们严肃查处。我们要做的，就是查清事实，准确定性，恰当处理。”
“那下一步”
“加大对张明的审查力度，尽快突破。同时，对卓美绮的情况进行全面调查，查清她到底有没有问题，有多大的责任。”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