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卓美绮组织自查的同时,宏建集团董事长李宏建的办公室里,气氛却有些紧张。
“李总,市纪委给高新区住建局发了廉政风险提示函,重点提到了工程建设领域。”
说话的是宏建集团的副总经理刘明。
李宏建五十多岁,身材微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靠在老板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支雪茄。
“提示函?什么内容?”李宏建问。
“主要是提醒加强招标和设计变更管理。”刘明说。
“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发这种提示函,恐怕不是巧合。我听说,是高晖到任后亲自安排的。”
“高晖……”李宏建眯起眼睛。
“就是那个在安州、海州都搞出大风浪的高晖?他不是去省纪委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回来当市纪委书记了。”刘明压低声音。
“李总,咱们那几个项目……会不会有问题?”
李宏建摆摆手:“能有什么问题?招标是公开的,评标是专家打的分数,设计变更是住建局批准的。一切程序合法合规。”
“可是,那个王专家……”刘明欲言又止。
“王专家怎么了?”李宏建盯着刘明。
“评标专家是从专家库里随机抽取的,王专家给我们打高分,是因为我们的方案确实好。这有什么问题?”
刘明不敢再说了。他知道李宏建的脾气,再说下去就该挨骂了。
“不过……”李宏建话锋一转。
“高晖这个人,不好对付。他在安州的时候,就扳倒了好几个大人物。现在回来,肯定想做出点成绩。”
“那咱们……”
“还有,”李宏建想了想,“找个机会,我要见见卓局长。探探她的口风。”
“这个时候见卓局长,会不会不太合适?”
“工作汇报,你说,有什么不合适的?”李宏建说。
“我们宏建集团在高新区有那么多项目,向主管部门汇报工作,很正常。”
“你安排一下,就说是关于人才公寓项目进度汇报。”
“好的,我马上去联系。”
刘明离开后,李宏建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脸色阴沉下来。他确实有些担心。
宏建集团能在高新区拿到那么多项目,确实用了一些手段。
虽然自认为做得很隐蔽,但如果纪委真要查,难保不会出问题。
特别是那个王专家……李宏建想起评标前,他通过中间人给王专家送过一份“资料”,里面夹了一张卡。
虽然金额不大,但毕竟是违规的。
还有设计变更……那几个项目,通过变更增加的造价,有相当一部分进了他的口袋。
虽然手续齐全,但如果深究变更的必要性,恐怕经不起推敲。
“高晖……”李宏建喃喃道,“希望你别多管闲事。”
同一时间,在高新区的一个茶楼包间里,两个男人正在密谈。
“老周,这次是个机会。”说话的是个中年男人,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斯文。
“什么机会?”被称作老周的人问。
“高晖回来了,还盯上了高新区的项目。”眼镜男说。
“卓美绮那个位置,多少人盯着。如果她能下去……”
老周皱眉:“你别乱来。卓美绮是凌书记的弟媳,动她不是那么容易的。”
“就是因为她是凌书记的弟媳,才更敏感。”眼镜男冷笑。
“高晖和凌薇关系好,但如果高晖查出卓美绮有问题,凌薇会怎么办?包庇,还是大义灭亲?无论哪种选择,对凌薇都是打击。”
“你想借刀杀人?”
“我只是提供一些‘线索’。”眼镜男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
“这里面有一些材料,关于宏建集团和卓美绮的。你可以匿名寄给纪委。”
老周接过信封,犹豫着:“这些材料……属实吗?”
“真真假假,谁说得清呢?”眼镜男笑道。
“重要的是,能让纪委去查。只要一查,总会查出点东西。卓美绮在高新区这么多年,不可能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老周还是有些犹豫。
“老周,别忘了,当初高新区住建局局长的位置,你也是候选人之一。”眼镜男说。
“是卓美绮空降过来,抢了你的位置。这几年,你在副局长位置上,受的气还少吗?”
这句话戳中了老周的痛处。他确实对卓美绮有意见,觉得她年轻、资历浅,却靠着关系坐上了局长的位置。
这几年,他在卓美绮手下工作,确实不太顺心。
“好,我找机会把材料递上去。”老周最终下定了决心。
“聪明。”眼镜男笑了,“记住,要匿名,要通过可靠渠道。最好能让材料直接到高晖手里。”
“明白。”
两人又低声商量了一些细节,然后先后离开茶楼。
他们不知道,他们的密谈,被茶楼服务员无意中听到了一部分。
服务员虽然没听全,但听到了“卓美绮”“纪委”“材料”等关键词。
这个服务员有个亲戚在市纪委工作,平时常听亲戚说起反腐的事情。
他觉得这事可能不简单,犹豫再三,还是给亲戚打了个电话。
“表哥,我今天在茶楼听到两个人说话,好像是要举报高新区住建局的卓局长”
……
郑臻和高晖刚走出会议室,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追上。
是李刚。他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手里攥着一个皱巴巴的牛皮纸信封,神色慌张地左右看了看,才压低声音道:
“郑书记,高书记,这个……你们拿着。”
郑臻挑眉,接过信封打开,里面是一沓照片。
照片上,刘长军和“龙哥”勾肩搭背地走进一家高档会所,两人脸上都带着醉意,动作亲昵得不像话。
还有一张,是刘长军从“龙哥”的车里下来,手里拎着一个沉甸甸的礼品袋。
“这是我之前偷偷拍的。”李刚的声音带着几分后怕。
“我早就觉得刘长军不对劲,可张书记护着他,我不敢声张。”
“郑书记,您可得小心,他不止和‘龙哥’有牵扯,还经常往张敬山家里跑,每次去都……”
话没说完,走廊尽头传来一声轻咳。
刘长军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脸上挂着那副标志性的假笑:
“李支队,散会了还不回去?在这里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李刚的脸色瞬间白了,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高晖上前一步,挡在李刚身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刘长军。
“刘支队啊,我们正说李刚刚加入专案组,对工作流程不太熟悉,给他提点建议。怎么,你也想听?”
刘长军的目光在郑臻手里的信封上扫过,眼底闪过一丝阴翳,嘴上却笑得更和善了:
“不了不了,我哪敢打扰两位书记。就是张书记让我来问问,专案组的办公场地要不要调整,毕竟接下来办案,地方宽敞点才方便。”
“不必了。”郑臻将信封揣进兜里,语气淡漠。
“现有场地足够。刘支队要是没事,就去忙你的吧,别忘了,整理资料的工作可不少。”
刘长军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那是自然。两位书记忙,我先告辞。”
他转身离开,脚步看似从容,背影却透着几分僵硬。
等刘长军走远,李刚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郑书记,谢谢您。”
“谢我做什么?”郑臻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能站出来,就说明你心里还有‘秉公执法’这四个字。好好干,专案组需要你这样的人。”
三人分开后,郑臻和高晖驱车前往医院。
王强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他的妻子守在床边,眼睛红肿得像核桃,看到穿着正装的两人,顿时警惕地站起身:“你们是谁?”
高晖拿出证件,语气温和:“大嫂,我们是市委专案组的,来查王强被打的案子。”
“您放心,我们一定会为他讨回公道。”
听到“讨回公道”四个字,王强妻子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领导,求求你们,一定要抓住凶手啊!王强就是因为举报了‘龙哥’强占农田,才被打成这样的!”
“那些人太狠了,半夜闯进家里,把人拖出去就打……”
她泣不成声地讲述着那天晚上的惨状,郑臻听得眉头越皱越紧。
“大嫂,您起来说。”郑臻扶起她,递过一张纸巾。
“您还记得那天晚上的凶手长什么样吗?有没有什么特征?”
王强妻子摇着头,泪水模糊了视线:
“那天晚上太黑了,他们都戴着口罩,我只看到其中一个人胳膊上有个蝎子纹身……”
“还有,他们走的时候,我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彪子’……”
蝎子纹身?彪子?
郑臻和高晖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这个线索,很关键。
就在这时,郑臻的手机响了,是专案组的内勤打来的:
“郑书记,不好了!您让我们整理的王强案的资料,少了一大半,尤其是关于‘龙哥’团伙的证据,全都不见了!”
郑臻的心猛地一沉。“我知道了。”她挂了电话,脸色冰冷得吓人。
高晖也反应过来:“是刘长军干的!肯定是他趁我们不在,偷偷拿走了资料!”
“不止。”郑臻看向重症监护室里的王强,眼神锐利。
“他敢这么做,说明背后有人撑腰。而且,我们来医院的消息,恐怕也已经传出去了。”
话音刚落,王强的儿子哭着跑了进来:
“妈!不好了!咱家的菜棚被人推了!还有人留了张纸条,说要是再敢乱说话,就让我们全家都不得好死!”
王强妻子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郑臻扶住她,眼神里燃起熊熊怒火。
这些人,简直是无法无天!
她掏出手机,拨通了凌薇的电话,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凌书记,我申请对‘龙哥’团伙进行秘密抓捕,另外,请求派人保护王强的家人!他们已经被威胁了!”
电话那头的凌薇沉默了片刻,随即沉声道:“批准。我马上安排特警队配合你们。郑臻,记住,注意安全。安州的天,该清一清了。”
挂了电话,郑臻看向高晖,眼底闪过一丝狠厉:“老搭档,看来这场仗,得提前开打了。”
高晖握紧拳头,心中怒火中烧,眼中战意凛然:“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而此时,张敬山的办公室里,刘长军正得意洋洋地汇报着情况:
“张书记,资料我已经拿到手了,王强家的菜棚也让人推了,谅他们也不敢再查下去。”
张敬山满意地点点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做得好。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郑臻和高晖都不是善茬,尤其是郑臻,在安阳的时候就敢硬碰硬。”
“你再去提醒一下‘龙哥’,让他把尾巴夹紧点,别被抓住把柄。”
“明白。”刘长军躬身应道。
他转身离开,却没看到张敬山眼底闪过的一丝算计。
张敬山放下茶杯,看着窗外,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容。
郑臻,高晖,你们以为这是安阳吗?
在安州,我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