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大爷后,太阳已爬到头顶,正是正午时分。
艾尔正坐在门坎上,手里拿着一根狗尾巴草,眉头紧锁地看着院子里的景象。
那十几只昨天刚领回来的芦花鸡苗,此刻正如入无人之境,在他刚平整好的院子里撒欢。
它们在土豆地里刨坑,在水池边拉屎,甚至有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公鸡,竟然跳上了那张他精心打造的“双人躺椅”,正准备在那边属于斯嘉丽的扶手上留下点“记号”。
“嘿!那个不行!”
艾尔眼疾手快,一颗小石子弹出,“啪”的一声打在鸡屁股后面,把那只小鸡吓得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这可是给博士留的宝座,哪能让你们这群小畜生给沾污了。”
艾尔站起身,看着满院子的鸡屎,叹了口气:
“散养虽然肉质好,但这卫生条件实在堪忧啊。”
“要是哪天博士来了,看到这满地鸡屎,还不得把我的土豆地给掀了?”
“不行,得盖个鸡窝。”
“而且得是那种固若金汤、连苍蝇都飞不进去的豪宅鸡窝。”
说干就干。
艾尔走到墙角,拖出了剩下的那几根死沉死沉的黑木头。
这些黑木头是他前几天在山里转悠时发现的。它们和山里寻常的枯木完全不同,通体黑得发亮。开始他只觉得这木头看着硬,掂在手里更是沉得很,比同体积的硬木还要重上个四五倍,当时他心里还高兴,想着这玩意儿肯定耐烧,捡回去当柴火烧能用上好些天,于是吭哧吭哧把山里能找到的几根全扛了回来。
可真动起斧头他才知道这木头的厉害,这黑木头硬得离谱,斧刃砍上去只发出沉闷的“咚”响,火星子溅了一脸,木头表面却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得使劲儿劈上一下,才能将其劈开。
此刻这种“硬家伙”在艾尔手里,即将变成……十几只芦花鸡的宿舍。
“咔嚓、咔嚓。”
艾尔手里的斧头上下翻飞,削木如泥。
他动用了当年在深渊前线修筑“抗魔碉堡”的专业知识。
榫卯结构加固,防风防雨;底部架空,防潮防蛇;甚至还在门口设计了一个只有鸡能进出的重力感应门。(玩c玩的)
就在艾尔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这项伟大的“土木工程”时。
“吼————!!”
一声粗暴、狂躁,且带着明显腥臭味的咆哮声,突然从后山的灌木丛中炸响。
紧接着,地面微微震动。
“稀里哗啦——”
艾尔刚修好的篱笆像纸糊的一样被撞飞了。
一头体型硕大如小轿车、浑身长满黑色钢针般鬃毛的野猪,喘着粗气冲进了院子。
它的双眼赤红如血,嘴角流着浑浊的涎水,显然是处于一种极度狂暴的不正常状态。
正是张大爷口中那种“被不祥气息吓疯了”的山兽。
野猪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那群瑟瑟发抖的小鸡,以及站在鸡窝前的那个“两脚兽”。
在它的认知里,这都是软弱可欺的食物。
“哼哧——”
野猪后蹄刨地,低下头,亮出了两根如同匕首般锋利的獠牙,对着艾尔发起了死亡冲锋。
然而。
艾尔并没有惊慌,甚至连躲的意思都没有。
他只是停下了手里的活,看着那头飞奔而来的野猪,眼睛却亮了。
“黑毛,獠牙外翻,肌肉紧实……”
艾尔咽了口唾沫:
“这是……极品五花肉啊!”
“正愁中午吃啥呢,这就送货上门了?”
“这就是这边的待客之道吗?太感人了!”
野猪已经冲到了面前,腥风扑面。
就在獠牙即将刺穿艾尔大腿的一瞬间。
“啪。”
一声清脆的、甚至有点轻描淡写的响声。
艾尔没有拔刀,也没有用拳。
他只是随手挥了一巴掌,就象是在赶一只恼人的苍蝇。
“轰!”
那头几百斤重的野猪,连哼都没哼一声,脑袋直接被拍进了地里,整个身子因为惯性倒立了起来,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抽搐了两下,不动了。
走得很安详。
“搞定。”
艾尔拍了拍手上的灰,看着那头巨大的食材,满意地点点头:
“今天的午饭有着落了。”
“这么好的肉,不红烧可惜了。”
……
半个时辰后。
小破院里飘起了一股霸道至极的浓香。
艾尔在院子里架起了一口大铁锅。
锅里,切成方块的五花肉正在浓油赤酱中翻滚,糖色炒得红亮诱人,油脂在高温下滋滋作响,散发出令人灵魂颤斗的肉香。
艾尔拿着锅铲,熟练地翻炒着。
火候,对于他这个曾经为了给挑食的队友做饭而练就了一身厨艺的勇者来说,早已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收汁,起锅。”
艾尔盛起满满一大碗红烧肉,又在上面撒了一把刚才张大爷送的小葱花。
红的肉,绿的葱,白的米饭。
这就是最朴实的幸福。
艾尔端着碗,走到那张双人躺椅旁坐下。
他夹起一块颤巍巍的红烧肉,放进嘴里。
入口即化,肥而不腻。
“好吃。”
艾尔眯着眼睛,一脸满足。
但嚼着嚼着,他的动作慢了下来。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身旁那个空荡荡的位置。
那里刻着一个小小的齿轮图案。
之前在下城区的那个地下实验室里。
每次他做了红烧肉,斯嘉丽那个疯女人闻着味儿就过来了。
她会毫无形象地蹲在椅子上,一边抢他碗里的肉,一边含糊不清地评价着“这块肉的脂肪比例不如上一块”,然后把嘴角的酱汁蹭得满脸都是。
那时候艾尔总嫌她吃相难看,还嫌她抢食。
可现在……
“唉……”
艾尔叹了口气,看着碗里堆得象小山一样的红烧肉,突然觉得没那么香了。
“可惜了。”
艾尔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肉,对着那个空座位,轻声说道:
“博士,你没口福咯。”
“这可是纯天然无污染的野猪肉,比联邦那种合成肉强了一百倍。”
“记得你之前最爱吃这个了……每次都能干两碗饭。”
风吹过院子里的桃树,花瓣飘落,落在那个空座位上。
艾尔苦笑了一声,夹起一块肉,放在了那个空座位的扶手上,象是在祭奠(划掉)供奉着什么:
“这一块给你留着。”
“虽然你吃不到……但闻闻味儿也好。”
“在那边少熬点夜,少吃点那种像牙膏一样的营养液。”
“等我把这边的土豆卖了,我就去接你。”
“到时候……我给你做一锅大的,管够。”
……
“吸溜——”
一声极其不合时宜的吞咽声,在死寂的监控室里响起。
斯嘉丽趴在桌子上,死死盯着屏幕上那碗色泽红亮的红烧肉,又看了看自己手边那管冷冰冰、绿油油的高效能维生素营养膏。
“咕噜……”
她的肚子发出了一声响亮的抗议。
“这个混蛋……”
斯嘉丽眼泪汪汪地咬着那管难吃的营养膏,感觉味同嚼蜡:
“他在那边吃香的喝辣的……”
“还故意把肉放在我的座位上馋我!”
“呜呜呜……我想吃红烧肉……”
“我想吃阿呆做的红烧肉……”
虽然嘴上在抱怨,但斯嘉丽的眼神却变得无比柔和。
她看到了艾尔刚才那个落寞的眼神。
听到了他那句对着空气说的“可惜博士没口福了”。
“算你有良心。”
“还记得我爱吃什么。”
斯嘉丽吸了吸鼻子,伸手隔着屏幕,虚抓了一下那块放在扶手上的肉,然后假装放进嘴里。
虽然吃不到,但心里却是甜的。
“等着。”
斯嘉丽猛地把那管难吃的营养膏扔进垃圾桶,眼中重新燃起了熊熊的斗志。
“这顿红烧肉,先寄存在你那儿。”
“利息是……以后每天都要给我做!”
她转身冲向身后的【守护者】机甲,抓起扳手,象个饿狼一样咆哮道:
“动力炉预热!”
“今晚必须把反重力系统搞定!”
“为了红烧肉!为了阿呆!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