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伦丁庄园的家主书房里。
与下水道的欢脱不同,这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厚重的窗帘遮住了阳光,只留下一盏昏暗的台灯,照亮了书桌后那张苍老而阴鸷的脸。
维罗妮卡跪在地上,脸颊红肿(被艾尔气的,也是刚才进门时被父亲隔空一巴掌打的)。
她披头散发,眼神中不仅有怨毒,还有对眼前这个老人的深深恐惧:
“父亲!为什么不让我调动家族的私军?那个贱人……那个斯嘉丽,还有那个野男人,他们把家族的脸都打肿了!”
“他们抢走了一亿!还拆了我们的机甲!如果我们不报复,以后谁还敬畏瓦伦丁家族?”
书桌后,瓦伦丁公爵手里缓缓转动着两颗寒铁胆,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他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审视着眼前这个歇斯底里的大女儿。
太急躁了。维罗妮卡。
虽然你继承了我的狠辣和手段,是守护家族现有利益的最佳人选……但这副沉不住气的样子,实在难当大任。
仅仅是一次面子上的受损,就让你失去了理智吗?
“报复?怎么报复?在大街上开战吗?”
公爵终于开口,声音冷漠如冰,不带一丝感情。
“你也知道家族现在处于关键时期。‘那个计划’已经到了最后阶段,联邦议会那帮老狐狸,还有教会那群讨厌的圣骑士,正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公爵站起身,走到维罗妮卡面前。他看着这个女儿,就象看着一件甚至有点遐疵的工具。
“如果这时候把事情闹大,引来了教会的调查,导致地下金库的‘样本’暴露……你知道后果吗?整个家族都会被送上火刑架。”
维罗妮卡浑身一抖。
她想起了那头魔龙。那是家族为了对抗教会、甚至为了统治联邦而准备的底牌,也是父亲这一生最大的赌注。
“可是……难道就这么算了?” 她不甘心地咬着嘴唇,指甲抠进地毯里,“斯嘉丽那个废物……她凭什么……”
提到斯嘉丽,公爵的眼神微微波动了一下。
他转过身,看向书架上的一张旧照片——那是两个女儿小时候的合影。
废物吗?呵。
那个没有魔力的孩子……我当年把她赶出家门,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冷血。
但留在这个吃人的家族里,以她那种只有脑子没有獠牙的性格,早就被你这个姐姐吞得骨头都不剩了。
我把她扔进泥潭里,就是想看看,她在没有家族庇护的情况下,能不能长出自己的爪牙。
现在看来……她不仅活下来了,还造出了能打败魔法机甲的怪物,甚至还找到了那样一个强大的男人做护盾。
维罗妮卡,你是现在的“盾”,狠辣但陈旧。
斯嘉丽,或许是未来的“矛”,锋利但脆弱。
我老了,压不住未来的风浪了。我必须两头下注。
“当然不。”
公爵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老狐狸的狡诈与无情。
“明面上,我们要忍。发布声明,说这是一场‘误会’,或者是‘为了激励后辈的技术交流’。把舆论压下去,保住家族的体面。”
“但是暗地里……”
公爵拉开抽屉,那里面并没有放着什么传家宝,只有一张漆黑的卡片。
他沉默了片刻。
这是最后一道试题。
斯嘉丽,既然你已经向家族展示了你的獠牙,那就让我看看你的骨头够不够硬吧。
如果你连这种程度的暗杀都挡不住,那你也就是个有点小聪明的废物,死不足惜。
如果你能活下来……或许,家族的未来还有另一种可能。
公爵将那张卡片扔在维罗妮卡面前,动作轻飘飘的,却决定了两个人的生死。
“去‘暗影公会’。雇佣最顶级的杀手。”
他下达了命令,语气中听不出一丝对亲生女儿的怜悯,只有作为家主的冷酷计算。
“不要搞大动静。要意外,要暗杀。”
“让那个驾驶员消失。至于斯嘉丽……把她抓回来(活着)。”
公爵顿了顿,补充了一句看似无情实则留有馀地的话:
“她的脑子里还有关于那个机甲的数据,对我们的研究有用。她是重要的‘资产’,别弄坏了。”
维罗妮卡捡起那张代表着死亡的卡片。
她没有听出父亲话里的深意,留斯嘉丽一命不仅是为了数据,也是为了留个后手。她只听到了“暗杀”许可。
她脸上的怨毒逐渐变成了残忍的狂喜。
“明白了,父亲。”
“我会找最好的杀手。我会让他们在恐惧中……一点一点地死去。”
公爵看着大女儿这副被仇恨冲昏头脑的样子,在心里叹了口气。
终究是……格局太小啊。
“去吧。记住,家丑不可外扬。”
维罗妮卡退出了书房,高跟鞋的声音急促而兴奋,象是赶着去赴一场血腥的盛宴。
书房的门关上了。
公爵重新坐回椅子上,原本挺直的脊背瞬间佝偻了几分。
他看着窗外那座属于斯嘉丽的、破败的实验室方向,手中的铁胆停止了转动。
“斯嘉丽……”
老人在无人的黑暗中,低声呢喃。
“别怪父亲心狠。这个世界,弱者是没有资格活下去的。”
“这次是暗影公会。如果你能跨过这道坎……我就承认你有资格坐在我的棋盘对面。”
“至于那个男人……”
公爵回想起情报里那个一拳砸碎机甲的身影。
“如果是真的强者,自然能活下来。如果是虚张声势……那就给斯嘉丽当个陪葬品吧。”
走廊里。
维罗妮卡拨通了一个加密的通信号码,声音因兴奋而颤斗:
“喂?是‘无面者’吗?”
“我要下单……那个男人……我要他活受罪。我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保护的东西被摧毁。”
电话那头传来了沙哑的笑声:
“如您所愿,尊贵的小姐。只要钱到位,就算是勇者,我们也杀给您看。”
维罗妮卡挂断电话,看向窗外实验室的方向,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
“享受你们最后的安宁吧。”
“这次可不是机甲这样的正面对决。”
而在书房内,老公爵闭上了眼睛,象是一尊没有感情的石象,静静地等待着这场“姐妹相残”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