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阿呆！起床了！我们要去‘进货’了！”
斯嘉丽一边穿上那件沾满机油的工装背带裤，一边兴奋地把一个巨大的帆布背包扔到艾尔脸上。
艾尔从行军床上惊醒，迷迷糊糊地抱着背包：
“进货？去哪？黑市吗？”
他摸了摸口袋里仅剩的几枚钢镚，愁眉苦脸：
“博士，咱们的经费好象连买根螺丝都不够了吧？昨天为了修那个动力炉，我们已经破产了。”
“谁说要花钱了？”
斯嘉丽戴上那副巨大的防风护目镜，露出了一个狡黠的、如同偷鸡狐狸般的笑容：
“我们去上城区。”
“去那些虚伪的贵族老爷们的垃圾桶里……捡漏。”
“上城区？”
艾尔愣了一下。他来联邦这么久，还没去过传说中富得流油的上城区。
斯嘉丽从工具箱里翻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地下管网图，指着其中一条被红色记号笔标出来的隐秘线路：
“听着，阿呆。这个城市是分层的。”
“我们在下城区，这里全是煤烟、蒸汽和穷人。而在我们的头顶……”
斯嘉丽指了指天花板：
“那是上城区。那里没有烟囱，只有永恒的魔法灯光和干净的空气。那里的人用魔力驱动一切，他们把稍微旧一点的、甚至只是因为出了新款就不想要的魔导器械，统统扔掉。”
“而那些被扔掉的‘垃圾’……”
斯嘉丽眼中闪铄着狂热的光芒：
“对于我们这些懂行的机械师来说，就是无价之宝！”
“只要能捡到一个报废的魔导内核，我们的机甲就能多装一个引擎！”
“但是……” 艾尔皱眉，“我听说上城区封锁很严，下城区的人没有通行证根本进不去。”
“那是对普通人。”
斯嘉丽得意地拍了拍胸口：
“你以为我是谁？我可是瓦伦丁家的人（虽然是被赶出来的）。这条下水道，是我小时候为了逃出来玩发现的秘密信道。除了老鼠，只有我知道。”
“快点！把脸涂黑点！再换身干净点的衣服（虽然也很破）！”
斯嘉丽催促道：
“我们要去当一回‘隐形人’了。”
……
当艾尔从那个充满了腐烂味道的下水道井盖里爬出来时，他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如果说下城区是黑白色的工业废土，那么上城区就是彩色的梦幻都市。
这里的街道不是铺着煤渣，而是洁白的汉白玉。
天空中没有黑色的烟柱，只有无数闪铄着流光的浮空飞艇和魔导无人机。
路边的路灯不是昏黄的煤气灯，而是被封印在水晶球里的永恒光精灵。
“这就是……魔导科技？”
艾尔看着一辆悬浮在离地半米处、无声滑过的豪华轿车，即使身为勇者，也被这种奢侈震惊了。
在西方大陆，魔法是贵族的特权，用来战斗；而在联邦的上城区，魔法变成了能源，用来享受。
“别看了，土包子。”
斯嘉丽把艾尔拉到阴影里，压低了声音：
“把头低下来！把你的肌肉藏好！”
“在这里，我们是‘黑户’。一旦被那些穿着亮闪闪铠甲的魔导卫兵发现，我们会被直接扔进焚化炉的！”
斯嘉丽熟练地带着艾尔穿梭在那些光鲜亮丽的建筑物背后的阴影里。
她的动作轻车熟路，显然没少干这种事。
“看那边。”
斯嘉丽指着远处一个巨大的、被高压电网围起来的处理厂：
“那是‘联邦魔导废弃物处理中心’。所有贵族家里淘汰的高级货，都会先运到那里进营销毁。”
“我们的目标，就是赶在销毁机器激活前，截胡！”
“怎么截？” 艾尔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卫兵和监控探头，“这防守比皇宫还严吧？”
“硬闯肯定不行。”
斯嘉丽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遥控器，按了一下。
“但我在这里留了个‘后门’。”
滋滋——
处理厂侧面的一个排污口，原本紧闭的铁栅栏突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缓缓打开了一条缝。
“那是给清洁机器人用的信道。我黑进了它的控制系统。”
斯嘉丽招招手：
“快！我们只有十分钟！那是换班的空隙！”
两人象两只灵活的猫，钻进了处理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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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满头银发、穿着考究手工西装的老人，正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那光鲜亮丽的城市。他手里端着一杯红茶，目光却并没有看向繁华的街道，而是盯着办公桌上的一个全息监控屏。
屏幕上显示的，正是那个废弃物处理厂角落。
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一个穿着破烂工装的红发女孩，和一个高大的男人——正象老鼠一样钻进那个排污口。
“公爵大人。”
一名身穿黑色制服的安保主管躬敬地站在身后，“检测到c-9区排污口有非法入侵信号。是否需要立刻派遣警卫队进行驱逐？”
老人抿了一口红茶，那双和斯嘉丽如出一辙的异色瞳孔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驱逐？”
老人的声音低沉而威严：
“那个排污口的密码，是十年前设的。我让你们每三个月更新一次全城安防系统，唯独那个口子的密码，十年了，你们都没改。”
安保主管冷汗瞬间下来了：“这……这是属下的失职！我这就去……”
“不必了。”
老人放下茶杯，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既然是她凭‘本事’打开的门，那就是合法的。”
“而且，最近产生的工业废料太多了，处理起来也是一笔开销。既然有人愿意免费帮我们清理垃圾……”
老人看着屏幕里那个在垃圾堆里兴奋地翻找废旧芯片的女孩，原本冰冷的嘴角，极其隐晦地勾起了一抹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那就让她捡吧。”
“毕竟，瓦伦丁家族从不拒绝‘免费劳动力’。”
“把那个局域的监控探头转过去，别让她发现我们在看。她自尊心强，要是知道是我放的水，估计又要炸毛了。”
“是，公爵大人。”
屏幕熄灭。老人转过身，看着窗外那层隔绝了上下城区的屏障，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那就让我看看……你到底能在垃圾堆里造出个什么怪物来吧，斯嘉丽。”
一进这里，斯嘉丽就象是进了自助餐厅的饿狼……不，是一只挑食的猫。
她一头扎进了那堆闪闪发光的废弃物里，但很快，她脸上的兴奋就消失了。
“该死！这个魔导回路被物理熔断了！根本修不好！”
“这个……这个增压阀是加密的！哪怕捡回去也解不开锁！”
“还有这个！谁把这种低级液压杆扔在高级区？这根本带不动我们要造的机甲！”
斯嘉丽在一堆看着光鲜亮丽的“垃圾”里翻翻捡捡，眉头越皱越紧。
上城区的“垃圾”虽然高级，但大多是因为内核损坏才被丢弃的。对于缺乏精密车床和高端修复设备的斯嘉丽来说，这就象是看着一堆金砖却搬不动一样痛苦。
“阿呆！那个箱子！快把它撬开！”
斯嘉丽指着一个半掩埋在废铁堆里的军用物资箱。
艾尔上前，没有用撬棍，只是伸手扣住缝隙，肌肉微微隆起。
“嘎吱——”
厚重的金属盖板被徒手撕开。
斯嘉丽立刻把脑袋探进去，一阵翻找。
几秒钟后，她手里抓着一块黑乎乎的、边缘象是被狗啃过一样的圆形金属盘，一脸嫌弃地直起腰。
“这是什么？” 艾尔问，“看着象个飞盘。”
“飞盘个头！这是第四代军用中央处理器的……残骸。”
斯嘉丽叹了口气，把那个脏兮兮的圆盘扔进艾尔手里的麻袋：
“内核烧毁了百分之六十，剩下的算力估计连个扫地机器人都带不动。”
“不过……只要我重新编写底层逻辑，哪怕只剩百分之四十，也比下城区那些老古董强点。”
接着，她又从旁边的一堆废料里，费力地拖出几根弯弯曲曲的、表面布满划痕和焦黑痕迹的金属管。
“这又是什么？”
“钛合金废料。”
斯嘉丽拍了拍上面的灰：
“这是某种重型工程机甲的边角料。虽然丑了点，型状也奇怪，但硬度足够。”
“拿回去熔了做不出整块装甲，但可以用来给关键部位打补丁。”
八分钟后。
两人缩在垃圾山的阴影里。
艾尔手里的麻袋虽然装满了，但里面全是些奇形怪状的破烂：
几根烧焦的液压管、半个不知名机甲的膝盖骨（严重磨损）、一堆钛合金碎渣、还有那个快要报废的处理器。
斯嘉丽看着这堆“战利品”，无奈地摇了摇头，那双异色瞳孔里满是失望：
“看来今天的收成不太好。”
“原本还想捡个微型核聚变电池什么的……结果全是些边角料。”
“博士，这真的能造机甲吗？”
艾尔看着那堆破烂，表示怀疑：
“咱们可是要拿去参加比赛的，对手肯定都是那种光鲜亮丽的新机型吧？用这堆……工业垃圾拼出来的东西，真的不会散架吗？”
“哼，你懂什么！”
斯嘉丽虽然嘴上抱怨，但一听到质疑技术，立刻炸毛了。
她用力拍了拍那个装着废料的麻袋，眼中燃起了不服输的火焰：
“我们要造的不是那种花瓶！”
“我们要参加的是‘机甲大赛’！那里不看涂装，不看造型，只看能不能把对面拆了！”
“既然没有好材料……”
斯嘉丽嘴角勾起一抹疯狂的、属于废土工程师的狞笑：
“那我就用这堆垃圾，造一个最丑、最硬、最不讲道理的怪物出来！”
“哪怕是用铁丝绑，用胶带缠，我也要让它站起来！”
“走！回家！”
斯嘉丽把兜帽戴好，遮住那头显眼的红发：
“虽然材料烂了点，但只要加之我的技术……还有你这个不怕死的驾驶员。”
“就算是工业垃圾，也能教那群上城区的老爷们做人！”
艾尔看着她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
他扛起那袋沉重的废铁，就象扛起了一袋土豆。
“行吧，博士。”
“只要它不爆炸，我就敢开。”
两人象两只偷到了油（虽然是地沟油）的老鼠，沿着阴暗的下水道，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光鲜亮丽的上城区。
而在那堆废铁里，一台名为【暴徒一号的传奇（垃圾）机甲，正在蕴酿它的雏形。